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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他垂眸,視線收斂,聲音冷冷淡淡:“不看。”
“快點。”
她來回催促,就是不讓阿無走,阿無咬咬牙,沒有理會江糖,手腳並用,三下兩下就爬上了樹幹,等阿無上去後,江糖也跟著爬坐到他身邊。
這顆老樹足夠高,樹幹也足夠結實,一大一小的影子透落在地面,並肩糾纏。
江糖看著天邊半圓的玄月,忽的長嘆口氣。
她懶懶靠著粗糲的樹幹,狐狸眼斜睨,輕聲問,“你除了蟲子,還怕什麼?”
阿無回答的果斷:“我什麼都不怕。”
“胡說。”江糖嗤笑聲,“是人就會有怕的,就像是我這麼好看的仙女也會很怕蛇和百足類生物,上次梁深遇到一條蛇,雖然被我趕走了,可心裡還是怕的要死。”
阿無挑眉,看了過來:“既然害怕為什麼還要幫梁深,反正他不聽話,藉此機會讓他長長記性不是更好?。”
江糖沒有一絲猶豫的:“因為我是媽媽,為母則剛,面對孩子遭遇危險時,必須收斂軟弱,變成堅硬的城牆,只有這樣才會保護好他們。”
“騙人。”阿無看向遠方,“你從來沒有保護好初一。”
江糖說:“如果我沒有保護好初一,你認為這世上還會有初一,還會有阿無嗎?”
他不語。
江糖繼續說:“你和初一是共體,既然你擁有他的全部記憶,你就應該知道我生他時大出血,那時候我原本可以放棄,但是我沒有,我生下了他。”
阿無面無表情聽著,唇瓣卻收斂成緊緊的直線。
他冷笑道:“你說這些話是想讓我同情你?”
“我只是在陳訴事實,當然,怎麼想是你的事。”
阿無的眼神比月色淡漠,“我不會同情,我也無所畏懼,因為我根本不是人。”
阿無很清醒,很理智。
他是黑暗的產物,是初一的附屬品,他有時候會覺得初一很自私,不然不會讓自己承擔所有。他又覺得初一很可憐,所以他想去保護。每當在黑暗中沉睡時,阿無總能聽到初一的心聲,孤單占據了多數,可是慢慢的,初一的小天地變得開闊了,初一開始開心了,初一有朋友了,初一膽子變大了,初一……慢慢的不需要他了,他在黑暗中熟睡的時間越來越多了。
初一不需要他之後呢?
會消失。
消失後還會看到這麼美的月色嗎?還會有人問他是否害怕黑夜嗎?
也真是可笑,他在黑暗中睡了那麼久,竟然還會有人問他會不會害怕。
“我忘了說了。”
阿無條件反射應話:“什麼。”
江糖狠狠扯了下阿無的耳朵,“你那天做的飯很好吃。”
阿無哼笑聲,慢慢從樹上爬了下去。
看著那抹纖弱的背影,江糖輕喊了聲,“你明天就告訴小木頭,你叫阿無,就說是小名。”
他一愣,扭頭看了過來。
“還有。”樹影斑駁,她笑的明艷又溫柔,“不准說我兒子不是人。”
月光更亮了,溫度好似太陽一樣。
她眼神的明亮近乎驅散寒夜的冷風,阿無感覺自己胸口憋了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難受的很,他卻不知為何難受。
阿無緩緩別開頭,垂落下的小手攥的很緊很緊。
[初一,以後不要讓我代替你上廁所了。]
他不想再上樹了,也不想再看這晚的月亮。
*
早五點,節目組驅車前往下一個拍攝地點月牙鎮。
月牙鎮乃山水小鎮,風情淳樸,環境甚美,只是路上逢雨堵截,節目組不得已在邊鎮的小酒店住下。
因為房間有限,導演安排兩人一間,剩下嘉賓帶著孩子住一間,可是輪到歷長風拿房卡時,他突然拒絕道,“我想一個人住。”
安導皺眉說:“小木頭剛出來還不太習慣,你作為代理爸爸照顧一下。”
這是小木頭從出生到現在第一次離開永平村,他瑟縮在大人身後,看向外面的眼神又是畏懼又是新奇。
歷長風一臉冷漠,絲毫不為之所動:“現在在拍攝嗎?”
安導不明白他意思,但還是搖了搖頭。
歷長風說:“那就對了,現在不是拍攝,那麼我就和他沒關係,無權過問,總之我要一間,房間費我自己會出的。”
說完,歷長風拉了拉帽檐,拿著房卡回了自己房間。
看著歷長風遠去的背影,安導沒控制住脾氣,握拳狠狠砸在了桌上,忍不住破罵出聲:“這什麼東西?有他這樣做人的嗎!”
助理急忙安撫:“算了算了,他小孩子脾氣,你別和他計較。”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更氣了,安導再次拍桌:“有他媽三十歲的孩子啊?!巨嬰啊?什麼東西啊!”
安導正氣頭上時,感覺到一股略顯驚恐的視線,他順著視線看去,對上小木頭一雙懵懂謹慎的眼神。
小木頭眨眨眼,小心翼翼說:“沒關係,叔叔你別生氣……”
安導一下子收斂了怒氣,取代而知的是濃濃的慚愧。
“讓小木頭和我們住吧。”江糖上前,“梁深說今晚要和胖胖睡,我那邊剛好能空下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