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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歪歪頭:“和……和歐陽的外婆一樣嗎?”
死這個字眼對他們來說有些陌生。
淺淺皺眉,想到再也沒見過的歐陽和外婆,她不禁變得難過起來,“為什麼呀?”
“奶奶生病了。”林愛國細心解釋著,“等我睡著就再也不會醒來了。”
“那就是和歐陽的外婆一樣。”淺淺眼眶陡然紅了,她難過的爬到林愛國懷裡,“我不要你死掉,你死掉的話,淺淺就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會想你的。”
淺淺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就算和奶奶沒有生活過太長時間,可她仍然愛著她,就算她有些凶,動不動罵他們,她也很喜歡。
林愛國抿抿唇,輕輕撫摸上淺淺柔軟的耳垂:“等奶奶不在了,你們要好好聽媽媽的話,可以嗎?”
“嗯!”三個孩子重重點頭。
“尤其是你,梁深。”面對梁深時,林愛國的臉立馬板了下去,“你最不聽話,不要以為我不在就沒人管你了,以後你要懂事些,知道嗎?”
梁深癟癟嘴,不情不願點點頭。
最後,林愛國的目光放在了初一身上。
他如同他名字那樣,是最獨一無二,最特別的人。
初一不像妹妹那般流露出悲傷,更不想梁深懵懂,他眸光清明平靜,像是早就接受了將要到來的結果。
“初一。”林愛國聲音柔和下去,“奶奶並沒有嫌棄你的阿無。”
初一愣了下。
她說:“一直以來,你都是最讓我驕傲的孫子。”
他眼睛瞪大,有些不敢置信。
“你要快樂的長大,好嗎?”
初一睫毛顫顫,日光被一片陰霾所遮擋,奶奶的臉比烏雲還要灰暗,她眼中已沒有了往日的明光,似是馬上枯竭的蠟燭,獨自散發著最後的熱度。
初一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難受的讓他說不出話來。
直到很久以後,初一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叫做悲慟。
“……好。”最終,他點頭應下。
林愛國長舒口氣,揮揮手打發了他們:“去叫爸爸媽媽進來吧。”
初一跳下椅子,拉著弟弟妹妹出了病房。
走廊長椅上,林隨州正靠著江糖睡著,自從林愛國生病,他已經幾夜沒有合眼了。聽到動靜,林隨州頓時驚醒。
初一走到他們面前:“奶奶讓你們進去。”
江糖看了眼林隨州,說;“那你們在這裡不要亂跑。可以嗎?”
見他們點頭,兩人起身而入。
“您好些嗎?”看著削瘦下去的林愛國,林隨州眼神中的悲傷更加濃郁。
“坐吧,你們。”
“您想說什麼就說,不用管我們。”林隨州握住她的手,林愛國常年拿槍,掌心布著厚厚的老繭,手骨也比一般女人大,這雙手抱著他走出狼窩,拉著他長大,隔了這麼多年,才發現如此瘦弱嬌小。
林隨州垂著眼眸,緊緊攥緊她五指。
眼前的畫面有些殘忍,江糖咬咬唇有些不忍看。
“你看看你們的樣子,我不說就是怕看到你們這要死要活的德行。”林愛國在林隨州腦門上戳了下,“你要好好照顧老婆,知道嗎?”
林隨州勾唇輕笑:“不用您說我也知道。”
“還有江糖……”林愛國看向她,“人活一世,不要讓自己受委屈。誰欺負你,你就欺負回去,不用留情面。”
“嗯,我知道。”
“如果洲洲對你不好,你就離開他,千萬不要為了孩子忍讓。”
她鼻子有些酸:“……他不敢對我不好。”
林愛國扭頭看向林隨州,一雙眼細細端詳著他,她看的那般仔細又是那般不舍:“粥粥從小過的可憐……” 頓了下,“不過你現在有家了,不用怕了,你要好好活下去,過下去,好好教育孩子長大。”
“媽。”他阻止住她,“你不要再說了。”
林隨州很怕自己又掉眼淚,更怕的是林愛國難過。
只有他知道他的母親這一輩子過的有多不容易。
她此生遇過兩個男人,一個此生不見,一個……陰陽兩隔,而她的摯友,死在了她面前,她見識過了太多離別,也許死亡對她才是最好的歸宿。
林隨州明白,全都明白。
只聊了幾分鐘,林愛國便又睡了過去,她閉著眼,呼吸微不可查,林隨州閉閉眼把眼淚強逼回去,輕手輕腳起身,彎腰給她把被子整理好。
做完一切後,林隨州攬著江糖離開病房。
孩子們累了,躺在椅子上全睡了過去,看著那一張張甜美的睡顏,林隨州落寞的心情有所緩解。
他上前幾步把小女兒抱在懷裡,淺淺吧咂兩下嘴,緊緊拉住了他領帶。
江糖坐到他身邊,身體往過貼了貼:“你靠一下。”
林隨州很聽話的靠了過去。
走廊上人來人往,步伐匆匆,時不時聽到人的哭喊和笑聲,人生百態,生老病死全部融在這個小世界裡。
林隨州半眯著眼:“我中午去看墓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