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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可惜,那個孩子已經不在了。
淺淺問:“那她現在在哪裡呀?為什麼不來和奶奶一起生活,奶奶一個人好可憐的……”
想到房屋裡孤苦伶仃的蘇奶奶,心軟的小姑娘立馬紅了眼眶,她張開雙臂撲到江糖懷裡,把她緊緊摟住,“淺淺、淺淺不會讓媽媽一個人生活的……”
是的,她發達的大腦讓她聯想到了自己的母親江糖,並且不由把江糖帶入到蘇奶奶這個角色里,一想到自己母親一個人沒人照顧,淺淺就難過到不能自己。
江糖一愣,完全沒想到淺淺會突然關心起自己。
她抿唇輕笑,一股暖流順著腳底緩緩而起。
“可是你以後要結婚呀。”
“淺淺不要結婚!”淺淺一個勁搖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不住哽噎,小臉上滿是淚水和流出來的清鼻涕,髒兮兮的像是一隻小花貓。
淺淺淚眼望著江糖,抽抽搭搭道:“淺淺要、要陪著媽媽,不要讓媽媽一個人,一個人、一個人該多可憐呀。”
她有哥哥,有爸爸,有媽媽,還有幼兒園的小夥伴,所以一點都不孤單,正因為習慣了家人的陪伴,所以才不能想像孤身一人的絕望,更不願讓身邊人承受那種痛苦。
江糖掏出紙巾擦拭著她臉上的淚水,“那歐陽哥哥怎麼辦?”
淺淺停止哭泣,整個人像是陷入靜止一樣沒動彈絲毫,大概五秒鐘左右的思考時間後,淺淺認真說,“那我們上午結婚,下午離婚,這樣就不算毀約,我也能陪在媽媽身邊。”
“……”
邏輯鬼才!
江糖徹底給小女兒的思維跪了。
不單單是江糖,節目組的其他人也覺得這孩子前途不可估量,後來節目播出,觀眾齊齊給沒露面的歐陽哥哥點了根蠟,還沒長大就要面臨離婚,真是太悲慘了。
“所以……我們能帶奶奶走嗎?”
她的眼神滿是期盼,早已得知結局的江糖不忍直接打破孩子的期許,她柔聲說:“那你親自去問蘇奶奶,如果蘇奶奶願意,我們就帶著她走;如果她不願意,淺淺也不能勉強,更不能哭哭啼啼,明白嗎?”
“嗯。”淺淺擦乾淨眼淚,扭頭跑進了屋裡。
“奶奶——!”在裡面找到蘇奶奶身影后,淺淺撒歡跑了過來,她一把拉開趴在旁邊聽小曲兒的梁深,毫不猶豫就霸占了位置。
聽到淺淺聲音,蘇奶奶摸索著關閉了收音機,偏過頭正面著淺淺,“怎麼啦?”
淺淺握住她蒼老的手,問:“你和我們一起走吧,等我長大了會好好照顧你的。”
“你們太吵了,奶奶可不去。”話是這麼說,可蘇奶奶卻動容的掀了掀了眼皮。
淺淺熱忱的表情立馬淡了下去,眼神滿是落寞。
蹲在一旁的梁深看了看蘇奶奶,又看了看快要哭出來的淺淺,急忙也跟著勸說:“我們不吵,我們乖乖的。”
“不行。”蘇奶奶搖頭,“過些日子奶奶的囡囡要來接奶奶了,奶奶要過去和她一起生活。”
淺淺歪歪頭:“囡囡是誰?”
蘇老太太的表情頓時溫柔下去:“是奶奶的女兒,她去了一個很漂亮很遙遠的地方。”
單純的兩個孩子並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得知奶奶不會一個人後,梁深和梁淺都開心的笑出了聲,最為開心的就是淺淺,她咯咯笑了幾聲後,由衷說道:“那太好了,那樣奶奶就不是一個人了。”
“是呀,奶奶就不是一個人了……”
蘇奶奶的眼睛看向了窗外,她似是想到了年輕時所經歷過的美好,被大火焚燒過的眉眼各位溫柔繾綣。
*
離開月牙鎮的前一晚,節目組在鎮上舉辦了篝火晚宴,除了五組嘉賓外,還邀請來了幾位老人,這裡面沒有蘇奶奶。導演理解蘇奶奶身子不適更不願和人接觸,所以也沒有強求,江糖因為是駐紮嘉賓,自然不能回去照顧,最後還是初一主動開口要回去,等江糖答應下後,一名攝影師跟隨著她離開。
回了院子,初一給老人打水洗腳,揉肩擦背,小小少年照顧的可謂是非常周到。
待攝影師去上廁所的功夫,初一的身體控制權忽的落到了阿無身上,他睫毛一顫,搬了把小凳子到蘇奶奶面前,伸手幫她按著僵硬的腿。
按著按著,夜色里傳來阿無平靜如水的聲音:“您的事情我都聽說了。”
整個小鎮沒人不知道發生在蘇奶奶身上的過往,只要稍微打聽就能清楚一切。
“據說傷害過你的人還留在這鎮上,您就沒想過……做個了斷嗎?”
他原本想用報復,可是這個詞從一個孩子嘴裡出來未免可怕。
蘇老太太嘴角顫了下,她活了七十年,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經歷過?就算沒見過初一的模樣,但在相處中也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孩子,初一可不會問出這種問題,所以……他不是初一。
蘇老太太感覺出阿無沒有惡意,於是沒直接挑明。
夜風拂過,老藤樹上的葉子不斷摩挲。
阿無睫毛輕顫:“您就不恨嗎?”
“人老嘍,快入土嘍,什麼都放下了。”想到那斷過往,蘇奶奶神情悲慟,很快又舒展眉心。老人艱難抬起手撫摸上他柔軟的髮絲,粗糲的掌心硌的他頭皮瘙癢,寂靜的古鎮小夜中,蘇奶奶的聲音聽起來格外蒼老也格外溫柔,“孩子,放下比忘記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