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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聽洗腳,梁深整個嘴巴都咧了起來,“不要,好噁心。”
“不准這樣說話。”江糖一巴掌扇了過去,“是你做錯事,必須道歉!”
梁深捂著腦門,唯唯諾諾低著頭,不敢犟嘴。
進了屋,在江糖的眼神威脅下,梁深擼起袖子,慢慢吞吞打了水,然後走到沙發上的蘇老太太前,不情不願說:“奶奶,我給你洗腳。”
蘇奶奶沒說話,梁深仰起頭,有些無措的看著江糖,得到江糖鼓勵的眼神後,梁深在她面前蹲下,主動幫老人脫了鞋襪。
雖然嘴裡說著嫌棄,可是真正做起來的時候還是很認真。
“奶奶,水燙不燙?”他看著蘇老太太,很小聲的問道。
老人說:“不燙。”
“哦。”
梁深沉默著給老人洗腳,她的腳乾瘦,蒼老的皮包裹著骨頭,硌的梁深手疼,他眨眨眼,看到她腳踝和腳背上也有些許傷疤,這些嫩粉色的傷疤宛如蜈蚣蜿蜿蜒蜒,梁深忍著害怕伸手戳了下,滑滑的,沒什麼特別。
他瞬間不怕了,甚至有些好奇這些痕跡是怎麼來的。
小孩子向來不懂得掩飾心性,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
梁深看向蘇老太太,軟軟糯糯問:“奶奶,這些傷是怎麼來的啊?”
江糖臉色一變,急忙呵斥:“梁深,不准隨便問別人隱私。”
他挺著小胸脯:“傷口在外面,不算隱私。”
江糖啞言。
老太太面冷,但也回答了:“被大火燒的。”
只是寥寥幾便回答了梁深的問題,看出老人對話題的排斥,江糖也沒讓梁深繼續問下去。
經過短暫相處,三個孩子明顯不怎麼害怕老人了,有說有笑圍在她身邊聽故事。蘇老太太雖然嚴厲刻薄,可是能看出來她很喜歡小孩子,不然也不會這麼耐心的面對孩子們的胡攪蠻纏。
趁著這段時間,江糖去給老人收拾了一下屋子,去往裡屋時,她看到了掛在床頭上的照片。
那是一張全家福,男的文質彬彬,女的眉眼溫柔,七八歲的小女孩夾在兩人中間,江糖盯著看了幾秒,猛然發現女人的模樣和如今的蘇老太太有些相似,像是……年輕時候的她?
江糖收斂視線,意識到自己這樣偷窺別人隱私不太好,匆匆整理了一下房間後,轉身離開了屋。
*
次日六點,江糖準時起床。
孩子們還在睡,老人倒是醒了。
“我出去買早點,您有什麼忌口?”
“悄聲點。”蘇老太太白了江糖眼,低頭輕柔的給三個孩子蓋被子。
江糖一陣默然,不由道:“天塌下來他們都不會醒。”
蘇老太太眉頭一皺,臉色沉下:“都讓你悄聲了。”
江糖無奈癟癟嘴,“那我隨便買了。”
“嘖……”
眼看老人要發火,江糖一溜煙跑出了屋外。
古鎮的清晨美得很,晨光微醺,天地萬物全然甦醒,一副生機勃勃的景象。
感受著微風拂面,她腳步都輕快不少。
街上的小鋪都開張了,經營店家的多是上上了年紀的大媽大爺,鮮少碰見壯年人,她徑直來到一家包子鋪前,照著菜單各樣點了幾份。
小鎮人少,來買早點的寥寥無幾。
蒸包子的大媽瞅她幾眼,看她眼生年輕,便說:“你們是拍電視的?”
正在環視周遭的江糖點了點頭:“我們來這邊拍節目。”
大媽說:“剛也有個白淨的小後生過來,你是在哪家呀?”
江糖回道:“蘇老太太家。”
她瞭然點頭:“原來是蘇老師家啊,那老太太可不太好相處……”
蘇老師?
江糖一怔,忙問:“蘇奶奶原來是老師?”
“是呦,可是個可憐人……”大媽一邊蒸包子,一邊和江糖絮叨。
從她斷斷續續的說話中,江糖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幾十年前,月牙鎮只有一所學校,學校里只有兩個老師,一個是蘇老太太,另一個是她的丈夫。那會兒路沒修好,大山封閉,周邊鎮子的孩子都往這所學校送。蘇老太太和她先生都是老實的文化人,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教學中。可是飛天橫禍,一場大火毀了這一切。
那天是午休,大多數孩子都在午睡,蘇老太太和先生拼死救出幾個,可惜最後……她唯一的女兒和一生摯愛永遠留在了那場大火里。
對於蘇老師來說,悲劇是從火災後開始的。
小鎮的人們很快揪出縱火人,他是鎮中的懶漢,貪戀蘇老師美貌不成,就想出放火報復的法子。那個年代的人們多數沒受過教育,迷信鬼神,如今丟了這麼多條人命,事出的原因又是為了蘇老師,頓時認為她是災星附身!
流言四起,她宛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蘇老師逼不得已遷出了月牙鎮,暫時蝸居在了月牙山上狹小潮濕的山洞裡。可是事情並沒有到此結束,那幾個被她救出來的學生因為過度驚嚇生了病,高燒不退,整日夢囈,這事兒搞得人心惶惶,更加讓鎮民覺得妖孽作祟,緊接著矛頭直指蘇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