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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林成山那個大傻子居然梗著脖子跟她說, 小房間一直是妹妹在住,他成家也不能把妹妹趕出家門,男子漢應該自己解決問題。朱玉梅當時都快氣瘋了,小丫頭片子遲早嫁人,她們做姑娘的時候,哪個不是在家裡隨便搭個帘子當房間?就他林家的姑娘金貴嗎?
其實林成山也沒讓朱玉梅跟著他受苦,結婚前他就解決了住房問題,他發小有個親戚是中學老師,因為是一家四口,他們學校分配了兩室房,但後來親戚的女兒結婚了,兒子在北方上大學,有個臥室空著也是空著,兩老想租出去收點房租,林成山便請發小牽線租下了這間臥室。
平心而論,教師家屬樓比住廠里舒服多了,房東夫妻兩口人,又是知識分子,說話都不肯大聲,婆家這兒每天孩子鬧不停,樓上鬧完樓下鬧,簡直就是菜市場。
而且婆家也自認理虧,下聘禮的時候花大價錢搞了輛自行車,雖然是為了方便他們兒子上下班,可是有心把自行車當聘禮的人家還真不多,朱玉梅作為厚禮聘進門的媳婦,到現在還有人羨慕她受婆家看重。
奈何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朱玉梅只要想到小姑子鳩占鵲巢,倒把他們夫妻趕到外面租房,她心裡就意難平。
新仇舊恨交織在一起,朱玉梅忍不住揚聲道:“大嫂說的什麼話,我這也不是擔心珈珈嗎?我在外面聽說她受傷,騎了車就往家裡趕……”
“要我說,爸媽也是,珈珈從小都沒幹過一點重活,讓她去車間頂大山的班,這不是為難她嗎……”
朱玉梅果然借題發揮到工作上了,可惜劉小紅從不搭這種茬,一來她自認沒這個資格決定家裡的大事,二來她心裡葉門清,小姑子再嬌氣,至少會幫她帶娃娃,兩個淘氣小子到了小姑面前都變得禮貌懂事;而朱玉梅除了每天守著飯點回來,把她當丫鬟使喚,還做過什麼?她真傻了才會幫著朱玉梅編排小姑子。
劉小紅淡淡的留下一句:“碗還沒洗完,你自己坐吧。”
朱玉梅撇了撇嘴角,把妯娌的反應歸為太膽小、上不了台面。沒了捧哏,她乾脆敲了小姑子的房門問道:“媽,珈珈,我進來了啊。”
家裡的門只是關著,很少上鎖,朱玉梅不等回應便推門而入,果然看到婆婆皺眉看她,“小聲點,別把珈珈吵醒了。”
朱玉梅並不害怕,她先往穿上看了一眼,小姑子緊閉雙眼,面容恬靜,那小鼻子小嘴還真像畫上去的一樣精巧。朱玉梅無數次想,她要是有小姑子這張臉,不,只要有小姑子一半這麼漂亮,現在還用受這種窩囊氣嗎?
可惜這種美好願望,只能寄托在她以後的閨女身上了。朱玉梅遺憾的想著,張嘴道:“媽,我來問……”
剛開了個頭,張桂芬便吩咐道,“來得正好,衣服都浸在盆里,你去洗了吧。”
朱玉梅說到一半的話頓時哽住,驚訝的看著婆婆:“我去洗衣服?”
張桂芬雖然不像時下大多數婆婆那麼強硬,但是也有身為婆婆的尊嚴,因此她理所當然的道:“你跟大山每天回家吃喝,洗碗做飯都是你嫂子一個人干,讓你洗兩件衣服也不願意?”
“那以後別回來吃飯了。”
朱玉梅以前在娘家還是個幹活麻利的好姑娘,嫁了人卻因為有個甘願當牛做馬的妯娌,婆婆也退休在家,婆媳兩個就把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朱玉梅反倒“養尊處優”起來,主要是她婚後不住婆家,每天踩著點過來吃飯,吃完就溜,用老人的話來說滑得跟泥鰍似的,根本找不到讓她幹活的機會。
由奢入儉難,現在再讓她自己做飯洗碗,朱玉梅當然不樂意,只好乖乖出去洗衣服了。反正自己和丈夫的衣服也是由她洗,這個工作沒落下。
張桂芬三言兩語把二媳婦打發出去,臉上並無驕傲,而是看了看閨女安靜的睡顏,心想這兩天確實把她累壞了,要不要看看買點肉,或者雞蛋回來給她補補?
林思珈這一覺就直接睡到了中午,因為聽到老爸和大哥他們的聲音,她睜開眼睛,就看到她這間小小的臥室里站滿了人。
剛洗完全家人的衣服,正坐在客廳捶腰的朱玉梅看到丈夫收工回來,頓時又來了底氣,朗聲道:“不是我說,咱們珈珈註定是要享福的人,車間裡那些髒活累活,哪能讓她一個小姑娘來干……”
朱玉梅一面說著,一面朝丈夫使眼色。
林成山是看見了,卻坐在床沿拉著妹妹的手一臉心疼道:“要不是宋廠定了新的規矩,本來可以讓爸去車間替珈珈乾的,反正爸是熟練工,按珈珈的水平結工資,廠里賺了……”
“要不讓大哥去找宋廠通融通融?我聽說宋廠很看重大哥他們那組。”
朱玉梅頓時啞口無言了,她又忘了平時百依百順的丈夫,一到寶貝妹妹跟前就成大傻子了,那麼精明的人竟然能想出這種餿主意——公公正值壯年,平時幫著大山去出攤,不但能幹活,還不要工資,上哪兒找這麼好的事?
可惜話題是朱玉梅自己起的,縱使後悔也剎不住車了。
林成國正準備應承下來,他有機會見宋廠的話,一定會幫小妹求情的,不過他還沒點頭,張桂芬皺眉道:“有功夫折騰這個,還不如早點幫你妹妹說個好人家。老二,你不是常吹自己認識朋友多嗎?現在該你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