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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裡尋思,以後看來得想辦法弄個小廚房了。哪怕沒有小廚房,一個茶房總是得有的。要不然用個熱水都得從大廚房拿,這冰天雪地的,等拿過來都半溫了。那熬藥的爐子,只有一個海碗大小,裡面能放兩塊炭就頂天了,用它做飯,得半夜起來。
這麼尋思了一通,早飯剛吃完,紅椒就回來了。這是將一切都打理好了。
雲五娘見她鼻子凍得通紅,額上卻冒著汗,趕緊道:“先去喝一碗薑湯,再來回話。”
紅椒抹了一把汗,笑道:“不打緊。”又湊近雲五娘道:“一擔子炭都有上百斤。咱們一天哪裡能用這麼多。我讓人家三天送一回。今兒咱們院子的地龍就能燒起來了。可不用受罪了。”
“賞錢給了嗎。”雲五娘又問了一句。
“給了五兩呢。”紅椒點頭道:“我弟弟打聽了,這人是遠少爺莊子上的佃戶,如今農閒了,就給遠少爺在城裡跑跑腿。如今,就在城東的鋪子落腳。自己人。下次來,給他銀角子就行,也不用回回重賞。”
雲五娘見她辦事穩妥,也就放了心:“你今兒就歇著吧。別跟我出去了。要燒地龍,今年頭一次起火,看看煙道有沒有問題。要是不通,只怕還得你找人來修修。”紅椒潑賴,她爹和兄弟都在外院,找人極為方便。
“姑娘放心,有我呢。”紅椒見雲五娘要出門,就順手扶了她起來。
雲五娘帶了紫茄和春韭出了門,留下香荽和紅椒守著院子。
雲元娘住在韶年苑,離大太太的淺雲居最近。本來大太太寡居,帶著女兒住,也正好能解悶。不過大太太每天吃齋念佛,怕移了元娘的性子,就讓她搬了出來。元娘為了離母親近便一些,選了這麼一處地方,院子不大,但卻極為精緻。亭台樓閣,有幾分江南的風韻。
雲五娘將臉縮進披風的大毛領子裡,遠遠的看見韶年苑的一角升起濃煙,她猛地唬了一跳:“這是怎麼了。”
紫茄笑道:“大姑娘也在讓人把地龍燒起來呢。頭一次是這樣的。”
雲五娘這才恍然。昨晚大雪,天猛地就冷了起來。
元娘有大太太看顧,上面還有個舉人哥哥關照。再加上大老爺去世以後,國公爺怕他們孤兒寡母不好過日子,就私下裡給了一些產業讓他們貼補家用。再加上大太太的嫁妝,手裡也是攢了不少銀子的。平時,吃用、交際來往都是走府里的公帳,更不用花銷。大太太一個月有四十兩銀子的月例。大爺是舉人了,如今也有五十兩。大房沒有大宗的開銷,標準的只進不出,其實日子不難過。
這不,府里沒把炭發下來,也都自己準備好了。
心裡算了一筆帳,雲五娘就帶著丫頭進了院子。
“五姑娘來了。”小蟬笑著迎過來。
小蟬是韶年苑的二等丫頭,見人就帶著三分笑意。
雲五娘嘴角也不由一翹:“昨兒就聽說大姐姐身上不好,今兒才來瞧瞧。可是好一些了。”
說著話,就進了裡間。
炕上臨窗歪著一個十六七歲的美貌少女,身形微豐,臉若銀盤,面如滿月,皮膚瑩白。杏眼桃腮,端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見雲五娘進來,她起身靠著迎枕:“不過是著涼了。又沒有大礙。怎的還特意過來了。這大冷的天,我一早起來還沒下炕呢。你倒是不怕冷。快上來坐。”
雲五娘在炕沿上坐了,搓了搓手,覺得不涼了,才摸了摸元娘的額頭:“不發熱就是不打緊。不過還是要捂著才好。讓丫頭們把炕燒熱些,捂上兩身汗,就鬆快了。”
“這不是我娘一早讓人燒地龍呢嗎。”雲元娘道:“正要打發丫頭去看看你那邊,要不先勻點炭給你,可別凍著了。”
雲五娘搖搖頭:“我那邊也正燒著呢。有炭呢。”
雲元娘也就沒多問。五丫頭是父母雙全的,上面又有哥哥,儘管不在府里,可也是有依靠的。她這一說有,她心裡就猜測,應該是遠哥兒打發人給送來的。
雲五娘讓春韭將籃子裡的菜給元娘的大丫頭鶯兒:“聽說大姐姐胃口不好,自己做了開胃吧。”
大太太院子裡有小廚房,做起來也方便。
雲元娘也給面子,笑著吩咐:“晌午把那菠菜用水抄了,出來瀝乾,跟杏仁拌了吃。”
坐了一會子,雲五娘也就起身告辭了。
紫茄小聲道:“看著大姑娘也不像是病了。”
雲五娘沒有說話。紫茄的看法是對的,元娘的病不在身上,而在心裡。
這是心病!
元娘今年已經十六了。過完年就十七了。
不能說是老姑娘,但至少這個年紀還沒有說親,以後的選擇面就窄了很多。
本來今年是選秀之年的。該給皇子選妃了。
如今的幾位皇子,年歲實在相差不大。大皇子十六了,太子十五了,就連六皇子都十三了。
元娘的年紀是合適的。別看她跟大皇子同歲,其實,配哪個皇子,年齡都合適。因為為了子嗣計,皇子年少時,多數會配幾個年紀稍微年長一些的女子。
元後和皇貴妃顏氏,就比皇上年長兩歲。
可事情就是這般不湊巧,選秀前,太后突然病了。這一病,選秀只能延後。延後也就罷了,可太后竟然一病不起,直接歿了。太后歿了,這可是國孝啊。對於皇家來說,這更是家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