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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三娘眼裡的亮光一閃而過,快的雲五娘以為自己看錯了。
就聽雲三娘道:“是啊!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語氣有些悠然,眼睛都帶著水潤。
雲五娘不清楚雲三娘的想法,符合的笑了笑,沒有答話。
又說了幾句閒話,五娘起身告辭:“三姐還要收拾給老太太和太太的東西,我就不在這裡礙事了。閒話什麼時候說都成。這風越發的邪乎了,可不敢耽擱。”
雲三娘這才沒有挽留,讓丫頭送她離開。
出了門,才覺得,不光是風大極了,雪也更大了。雲五娘決定了,這幾天貓在房裡哪也不去了。
這麼一圈走下來,地龍燒了起來,屋子裡已經很暖和了。雲五娘喝了薑湯,就換上夾襖,去另一間東次間的書房練字去了。
這練字堅持練了六七年,也已經習慣了。每天不寫兩張,就覺得少了點什麼。
練字,抄的不是女戒就是佛經。因為姐妹中不管誰犯了錯,都是得連坐的。而懲罰就是抄經書或者女戒。
人哪有不犯錯的呢。這些東西遲早都得用上,平時多積攢一些,用的時候才不倉促。
雲五娘把這種投機取巧的做法,解釋為一日三省吾身。
不犯錯的時候也抄,可不就是日日自省的意思。
才抄了不到一頁,香荽就進來小聲道:“三太太打發元寶來了。”
元寶,是三太太身邊的大丫頭。名字十分得三太太的喜歡。
這個時候,長輩打發大丫頭過來,不管為了什麼,都要客氣的相見的。雲五娘點頭,讓香荽只管把人領進來。
這元寶長得有些矮胖,不過十分的白淨,觀之也覺的可親。
她笑眯眯的給雲五娘行禮,才道:“我們太太打發奴婢來瞧瞧姑娘。這天冷了,著實得注意一些才好。”
家裡交給三太太管,這些叮囑,本就是應有之義。
雲五娘笑道:“叫三嬸記掛了。我這裡一切都好。等雪停了,就去給三嬸請安。”說完,就對香荽道:“你們姐妹們出去說話吧。拿栗子給元寶吃。”
元寶客氣的道:“奴婢身上有差事,倒是不敢耽擱。”她也有幾分窘迫,想起自家太太讓討要東西的話,她一時還真有些開不了口。誰都知道五姑娘這裡的菜蔬金貴,偏偏太太看著老太太和太太不在,硬是要討要了給袁家送去。袁家也就是個破落戶,還真有臉吃國公府千金小姐親手種的菜不成。一樣的菠菜,人家五姑娘這兒的,是用西山的泉水澆灌的。西山的泉水可都是貴人們買來吃茶用的。像這樣澆菜的,還是頭一份。這般金貴的東西,一要就是一籮筐。這是餵豬呢!她自己真是開不了口。一時之間,有些吶吶的。
雲五娘給香荽使了個眼色,讓她去問。她們這些丫頭之間,私下裡也是有些交情的。說話比在主子跟前自在隨心。
香荽拉了元寶就去了外間,塞了一把溫熱的栗子給她,道:“我們主子又不是個愛惱的,你吞吞吐吐,做個甚。”
元寶也是這家裡的家生子,跟香荽是一起長大的,自小的交情。也不瞞著。“我們那位主子,你是知道的。連我們這些下面的人都瞧不上眼。你猜怎麼著,硬是要我過來討要菠菜,也不知聽了哪個多嘴多舌的說,你們院子有一壟呢。要我鏟上一筐子,打發人給袁家送去。你說,這話我能說的出口嗎。你們一年光是泉水都等廢多少銀子,還一筐菠菜呢,啊呸!八輩子沒吃過菠菜還是怎的。她們吃得出差別嗎。叫我說,送半片子豬肉,只怕更討喜吧。”
香荽一笑,心裡就有了譜。“這東西看著多,可這整整一冬,一家子也就都靠這個添菜呢。你算算,一家子大小主子,一人分不了多少的。”她壓低聲音道:“今年家裡的光景不好,過年又要待客。四處都在儉省。今年又是國孝,吃不得大魚大肉,總不能頓頓都是豆腐白菜蘿蔔的吧。就算家裡不講究,過年待客也不能沒有一點亮色不是。省不出銀子採買,我們這院子一點存貨只怕都留不下。那東西長在那裡,多少大家都看得見。這猛地少了,老太太問起來,只怕三太太不好答話啊。”
元寶跟著點頭,“還是你有主意。”說著起身就要告辭。
香荽拉了她:“你為我們主子抱不平,我們主子也不能讓你不能交差不是。”說著,就叫了毛豆吩咐了幾句,一會子功夫,毛豆就帶著了精巧的籃子過來。裡面一把菠菜,一把水蔥,一把蒜苗。都水靈靈的,透著新鮮。上面用棉墊子蓋著,怕凍壞了。
元寶接過來,臉上就有了喜色。臨出門的時候,小聲道:“你跟你們家姑娘說一聲,六姑娘的日子,不好過。那舊年的棉襖,早就被我們太太拿去送給袁家了。今年的沒發下來,六姑娘身上穿的還是七蕊偷偷從家裡帶進來的。”
“何至於此!”香荽連臉色都變了。七蕊是六姑娘身邊的一等丫頭,這姑娘沒有,反要奴才貼補,還要不要臉面了。
“我去看了!真的。”元寶嘆道:“咱們跟七蕊一道兒長大,那就是個老實的。她們姑娘都到了這份上了,她也不知道想辦法。還是脂紅悄悄的找到我,遞了一句話。這天一冷,牡丹苑只怕跟冰窖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