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頁
“恨我嗎?”宋承乾看著她的背影,問道。
三娘轉過身,慢慢的坐在他的對面,兩人隔著石桌對望,好半天三娘才道:“恨!”
宋承乾卻笑了,“恨我,為什麼還要來見我?”
三娘嘴角勾起,“因為我是大秦的公主,你還是大秦的太子。這片土地,應該還是大秦的。”
宋承乾的臉上笑意慢慢褪去,露出幾分肅然之色,“雲家先輩的風骨,全長在了雲家女兒的身上。”
三娘失笑,“這是褒還是貶?”
宋承乾一愣,然後哈哈一笑。轉移話題道:“不是說請我小酌嗎?怎麼沒準備酒菜嗎?”
三娘扭頭看了一眼哈達,哈達才怒目從外面提著食盒進來,‘哐當’一聲放在石桌上,退了出去。
李山瞪了哈達一眼,趕緊上前,將食盒打開,將裡面的酒菜拿出來,隱晦的驗DU之後才拿著空食盒退了出去。
宋承乾執壺,“這次,讓我給你倒酒吧。”
三娘也沒推辭,微微的點頭,“你是該謝謝我。”
宋承乾的動作行雲流水,倒完酒,就舉起酒杯,“敬給永和公主。”
三娘微笑著端起杯子跟他輕輕碰了一下,仰頭喝了。
哈達就看著那一直叫她看不順眼的女人跟一個長的極為俊俏的男人,相對坐著。對著一盞昏黃的孤燈,誰也不說話。你一杯,我一杯。不知道這是在幹什麼?
但這氣氛莫名的叫人想流淚。
明王站在暗處的樹影里,心裡難受了起來。即便自己給她的再多,也無法替代她對故土的執念和熱愛。哪怕她的朝廷傷害過她,利用過她。她的靈魂深處,也鐫刻著這片土地的名字。守護它,是她的使命。
“你想過嗎?一旦西北歸我,遼王的處境可就不妙了。”宋承乾打破沉默,第一次對著一個女人說起了天下的大事。因為他突然發現,她也是天下這盤棋上至關重要的一顆棋子。
雲三娘颯然一笑,“你不是說,雲家的風骨都長在了雲家的女兒身上了嗎?我是雲家的女兒,五妹也一樣是雲家的女兒。儘管她不喜歡雲家,而是把自己當金家的人,但我還是想說,她身上還是有雲家先輩的風骨的。不僅有雲家的風骨,還有金家的剛硬和狡詐。你要是覺得她會反對我的做法,那可就真是小看了她了。不管是你,還是遼王。都不會看著百姓受荼毒,這就夠了。至於那些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你說呢?”
宋承乾久久都沒有說話,而是舉起酒杯,“敬你。”
三娘將這杯酒喝了,就站起身,“不早了,我該走了。”
“借道可以。”宋承乾也站起身,看著三娘的背影道。
三娘頓住腳步,“借兵也行。”
“兵圍長安。”宋承乾低聲道。
三娘沉默了片刻,“石桌上的琉璃盞為號。”
宋承乾看了桌上的一盞琉璃燈,應了一聲‘好’。
三娘漫步就走。順著台階一步一步的走了下去。
宋承乾心裡一空,不由的叫了一聲,“三娘……”
三娘腳步頓住,站在原地,沒有向前,也沒有回頭。
好久,三娘才看向暗影的方向,一步一步朝那邊走去,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甚至都跑了起來。寬袍廣袖在夜色的風裡飛揚了起來,恍若一隻破繭的蝴蝶。
璀璨奪目,光華綻放。
宋承乾能聽見風裡傳來她如乳鶯初啼般動人的聲音,她說,“我回來了……”
那裡一定有一個摯愛她,她也摯愛的男人,在等著她。
他站在亭子裡,良久都沒有動。
“主子。”李山低聲提醒道,“天不早了,咱們也該早點走了。”
宋承乾悵然了片刻,就笑了,“走吧。”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他也想知道前面等著他的是什麼。錯了她,是不是還有人在前面等著自己呢?
盛城這一場倒春寒,斷斷續續的沒停過雨雪。
天氣陰冷潮濕。
五娘有好些日子都沒有出過屋子了。
燒早就退了,風寒早就好了。
但還是被宋承明關在屋子裡修養身體,說什麼都不讓出門。
五娘穿著掐絲的鵝黃的小襖,靠在迎枕上,身上蓋著錦被。隔著因為透氣而開著的半扇窗戶往外看,小雪粒子密密麻麻的向下撒,透著一股子寒意。
“主子,有信兒來了。”春韭上前,輕聲道。
五娘收回視線,“拿來。”
先是一條消息,說三娘跟著明王和哈達離開了農家院,去哪了也不知道。這應該是留在三娘身邊的人傳來的。
三娘是故意不帶人,還是不能帶人,這一點就有待商榷了。
總之,就是如今去向不明。
第二條消息,是關中分號傳來的。說是有疑似明王和哈達的人出現過,身邊帶著一個容貌極美的女人,有八成肯定是雲家的三娘。
怎麼會出現在關中呢?那裡可是成厚淳的地盤。跑到成厚淳的眼皮底下想幹什麼?
第三條消息是說,宋承乾於初四離開榆林衛所,在趕往了灞橋。灞河邊見了一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