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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往沉香閣走去,遠遠便問到了一股藥味兒,「謙兒,謙兒。」
莊媽媽幫老太君推開門,卻看見屋子裡吉煙一臉驚恐地望著自己,「老、老太君,您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我孫子怎麼不行?」老太君看著吉煙窘迫地臉上說道,「倒是我該問你,你不在致遠堂待著,怎麼到這兒來了?」
兩人說話的聲音吵醒了睡夢中的洛謙,他睜開眼看見這一幕,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吉煙,你先出去。」
吉煙埋著頭出去後,老太君才坐到了洛謙身邊,「怎麼樣?好點沒?」
「好多了,勞煩奶奶掛心,這屋子病氣兒重,可別過給了您。」
見老太君不說話,洛謙又接著問道:「三弟入宮去了?」
「恩,今日主上設宴,宴請百官。」
洛謙嘴邊的笑容有些慘澹,「真好,可咱們家盡出武官,什麼時候才有個文官啊。」
「等你好起來,你就是咱們定遠侯府出的第一位文官,所以你要好好將養著身體。」
「奶奶,我的身體我知道。」洛謙望著床頭,可眼神卻虛無縹緲,「我這輩子是仕途無望了,早些把爵位讓出來,省的府里有人掛念著,讓人不得安生。」
「傻孩子。」老太君柔聲道,「奶奶問你一件事兒。」
「奶奶您說。」
老太君望了一眼窗外的窈窕身姿,說道,「當年你執意搬出致遠堂,可是因為你對吉煙無意,為了避開她?」
算起來,吉煙與洛謙自幼一塊兒長大,吉煙對洛謙的情誼老太君不可能看不出來。
洛謙沉默了一會兒,看著床頭雕柱上精緻的紋路,手放在被褥裡面有些發涼,「避開她是真,無意倒是假。」
*
入夜的定遠侯府格外寂靜,但洛雍的怒吼幾近響徹天際。
多年來,侯府里的人第一次聽見侯爺對三少爺發火,候在外面的人個個噤若寒蟬,動都不敢動一下。芸生自然也知道侯爺為什麼發火,但她只能靜靜坐在驚綠堂,什麼也做不了。
多年來,她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個怎樣的結局,若是做妾,那在侯爺始終會給洛錚尋一位正妻,必定身份尊貴,蕙質蘭心,那芸生會嫉妒得發瘋的。但是她知道,自己始終不可能成為洛錚的正妻。但是今天聽人說洛錚求主上賜婚了,主上也欣然答應,可洛錚如今面臨的是來自家裡的重重壓力,以侯爺的脾氣,是斷斷不會允許洛錚這麼來的。
「爹。」洛錚面對侯爺的怒氣,依然面不改色,「兒子掙得了一等勛,卻掙不得自行娶妻的權利?」
「京城那麼多官家小姐不都是任你挑?」洛雍指著自己親兒子說道,「非要要一個婢女?從古自今就沒這樣的事兒!」
「京城那麼多姑娘我只要芸生,從古自今沒這樣的事兒我就做第一例!」
「你!」洛雍見兒子臉上鐵青,眼裡儘是不可動搖的堅定,於是鬆了口,「妾,只能是妾!」
「若要芸生做妾,我何苦鬧這麼大陣仗去求主上。」
洛雍拍案而起,「我這就去求主上收回成命!」
洛錚一個轉身便擋在了洛雍面前,「爹,兒子保證,即便是娶了芸生,也決不會在仕途上有半點差池。」
直到深夜,洛錚才從侯爺房裡出來。老太君得知這一消息,嘆了口氣,「咱們侯府該有點喜事來給謙兒沖沖喜了。」
驚綠堂還亮著燈火,芸生坐在窗前靜靜看著醫術,直到一隻影子遮住了燭光她才抬頭,「累了吧?我給你倒杯熱茶。」
洛錚看著芸生起身,嬌小的身姿慢慢移動到桌前,倒了一杯冒著熱氣的茶捧到面前來,眼裡含著比燭光更明亮的光彩,「喝口水吧。」
「恩。」洛錚動容,喝進嘴裡的茶水卻沒有味兒,他放下茶杯,一把將芸生摟入懷裡,「芸生,你就要成為我的妻子了。」
☆、後記
四個月後,定遠侯府大喜。
主上賞的十里紅妝陸陸續續從宮裡抬了出來,跟在花轎後面,一條長龍似的,好不壯觀。一路上圍觀的百姓堵得東市到侯府的路途水泄不通,其中有羨慕新娘子的,自然也有不屑的。一個女子翻了個白眼說道:「不過是個爬了主子床的丫鬟,別看她現在風光,早晚還是個灶下婢。」
「噓!」旁邊一個女子連忙捂了她的嘴,「你說話小心點!世子夫人也是你能說的?!」
「怎麼就不能說啦?」
女子瞟了附近幾眼,說道:「你忘記啦?聽說上個月劉都尉的夫人說世子的未婚妻是個婢女,第二天劉都尉就被降職,派去守城門了!」
「喲!」剛才滿臉不屑的女子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驚恐又艷羨地看著花轎,「這得是積了幾輩子的德呀!」
文帝元年,秋。
芸生撫摸著平坦的小腹,靠在床頭打盹。吉煙輕聲走了進來,屈膝行禮,「奴婢給世子夫人請安。」
「你又來這一套。」芸生睜眼,拉著吉煙站了起來,「怎麼過來了?」
「想著你最近害喜害得厲害,專門過來看看你。」吉煙摸了摸芸生的肚子,「這小傢伙,可把你娘折騰慘了。」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話,吉煙才正色道:「我從沉香閣過來的,路上聽說……侯夫人正尋死覓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