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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知道侯夫人這幾日病得床都下不了,便沒有多問,可今日之事如此之大,卻不見洛昀身影。再看洛雍那神色,她便明了,「不孝子!」平日裡最是寵愛孫輩的老太君,此刻也恨恨地低聲罵了洛昀一句,這才走進了平津伯府。
平津伯的兒子和其夫人早已出來迎接,見到老太君來了,連忙行禮,「姑母快些進去吧,父親正念叨著您呢!」
老太君一聽,心裡更是瘮了,她用盡了所有力氣以最快的速度往平津伯住的地方走去。
平津伯府與定遠侯府一般大,進了中堂便有人抬了軟轎來,抬轎子的下人已經快飛奔了起來,可老太君還是催著再加快些腳程,吉煙與芸生都快險些跟不上了。好不容易到了平津侯住的地方,老太君卻站在門外愣住了。
華麗莊重的房子透出一股壓抑的氣息,一股股濃重的藥味充斥了芸生的鼻子。
或許此刻老太君是怕進去了見到自己不願看到的場景,所以才站在門外遲遲不肯邁進去,即便聽到了裡面一群人隱隱地哭聲。
「母親……」洛雍與洛錚也走了過來,旁邊站著平津伯世子和世子夫人。
晚輩都站到了身後,老太君深吸了口氣,挺直了背脊走了進去。一邁入內間,便見裡面擠了滿滿當當地人。平津侯子嗣並不多,但旁支等也來了不少,再帶上各自家眷,也就擠滿了整個內間。有的婦人已經開始啜泣了起來,見老太君進來,紛紛起身行禮,坐下後又開始掩面哭泣。
老太君聽不得哭哭啼啼,立馬說道:「哭什麼哭!」
此話一出,那些啜泣地婦人立馬就被嚇得噤了聲。老太君這才走到平津伯床邊去,芸生與吉煙都占得極遠,聽不見老太君與平津伯說了些什麼,只見她頻頻點頭,雙唇一張一合,答覆著平津伯的話。
平津伯床邊站了好幾個太醫,但都是一臉哀容。芸生知道,平津伯本就是燈枯油盡了,再過幾日他便會去世,這是無論如何也扭轉不了的局勢。可是……芸生扭頭看了看周圍,竟沒看到平津伯的大女兒晉王妃。
平津伯的命數已盡,饒是華佗在世也束手無策,而此刻芸生卻想起,這是她唯一能見到晉王與晉王妃的機會。她往洛錚那邊看了一眼,發現洛錚也正四處搜尋著,對上她的目光,又露出一個不解的眼神。
芸生回以一笑,眼神清澈明亮,卻含了太多信息。洛錚皺著眉頭思索一番,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猛地抬頭,睜圓了眼睛,盯住了芸生,雙唇張張合合卻說不出話來。
此時人多口雜,自然不是說話的地方,芸生垂了眸,看著地面,聽著老太君與平津伯模模糊糊的聲音,暗自思索。
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芸生太晚看去,一個素衣麗人臉上掛著兩行清淚,偏偏倒倒地走了進來。
「爹!」那麗人一來便哭得不行,坐到床邊握住平津的手,卻是問著老太君,「姑母,爹爹他怎麼樣了?」
「哥哥自然是沒事的。」老太君抬了抬下巴,想用面上的安靜來掩飾眼裡的悲戚。
芸生看著老太君身旁的麗人,鬆了口氣,晉王妃果然來了。剛才晉王妃經過她身邊時,芸生才算第一次看清了她的長相,算不得貌美,勉勉強強全是清秀,但年過四十的她眼角的細紋幾乎沒有,膚色紅潤,即便此刻她傷心至極也可見到她身體狀態極好,白皙細膩的肌膚如同少女一般,這一切都歸因於緊隨她步伐走了進來的那個男人,晉王。
京城人人皆之,晉王與晉王妃感情甚篤,大婚至今二十多年,一直恩愛如新婚夫妻,即便晉王妃只生了一個女兒,晉王也未曾納妾。
而芸生之所以急切想見到晉王於晉王妃的原因是,晉王在主上眼中的地位極重,手裡權力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且他沒有兒子,所以一直視太子這個侄兒如同親生兒子一般,他可謂是太子身後最強有力的支撐。
可惜,在三皇子逼宮的前幾個月,晉王便病逝,太子一黨等於失去了主心骨。若是晉王沒有死。那麼三皇子的計謀怕就沒有那麼容易得逞了……
芸生抬眼看了看眼前這個慈眉善目,體型偏胖的男人。如今芸生極力要做的,便是讓晉王知道自己身體內已經有了病魔,早日防範才可避免以後悲劇的發生。
晉王來得匆忙,上前看過了平津伯後便坐了下來歇息。晉王妃與老太君皆在平津伯床前,晉王等了許久,突然皺了眉毛,雙手按壓著自己的腹部,發出陣陣壓抑著的呻喚。
芸生聽見了晉王痛苦的聲音,悄悄看了過去,見他臉上冒著豆大的汗水,五官都痛得扭曲了,卻還是極力壓抑著,似乎是不想讓晉王妃知道。
☆、平津伯
眼見晉王眉頭擰得越來越緊,而他硬是沒有發出聲響,握住椅子的雙手上已經青筋暴起,骨節蒼白,芸生看向洛錚,洛錚皺眉,眼裡神色已經恢復平靜,他搶在正要上去扶起晉王的小廝一步,拉住了晉王的一隻臂膀,在吉煙不解的目光中,芸生也大步跨了上去,架住了晉王的另一隻臂膀,目光與洛錚交匯的那一刻,兩人都明了此刻的動作。
「王爺,可是有哪裡不適?」洛錚在晉王耳邊低聲說道,晉王只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悄聲說道:「不要擾了他們,咱們先出去。」
洛錚與芸生便扶著晉王出了內間,安置在了外面的羅漢床上,晉王的小廝已經拿了一個小水壺站在他身後,見晉王坐好了便立即遞了上去。晉王顫抖著伸出手接了過來,猛地灌了自己幾大口,然後全身癱軟地倚在椅背上大口氣喘,面色漸漸恢復了血色,眉頭也慢慢舒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