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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生看著屋子內的景象,確實像是砸鍋賣鐵過了的。
「嗯?」芸生突然走到桌邊,看見一碗新鮮的豆腐,問道,「這是你才買的?」
「現在還上哪裡去買豆腐。」男子佝僂著背坐到了地上,「這是我舅舅家裡磨的,本來如今食物就珍貴,我娘又最愛吃豆腐,這是舅舅見我娘快不行了,才特地送來的,說是再吃點想吃的。」
說到這裡,他又抹了淚,「可是、可是我娘連她最愛的豆腐都吃不下了!」
「你舅舅家到這裡來回需要多久?」芸生仿佛看到了希望,兩眼放光。
「不遠,走路的話,來回最多半個時辰。」男子乾巴巴地看著芸生,「怎麼?姑娘想吃豆腐了?」
芸生搖搖頭,說道:「你現在趕緊去你舅舅家拿一些石膏來,越快越好,要是慢了,你娘就真的沒救了!」
「你……」男子舔了舔嘴唇,「你什麼意思?」
「她的意思是,你再不出發,你娘就真的沒救了!」洛錚對那男子說道,又拍了拍阿九的肩膀,「你騎馬帶他去取石膏,越快越好。」
男子總算反應過來芸生的意思了,他看著芸生篤定的眼神,瞬間就滿血復活了一般連滾帶爬地往外跑去。
看著洛錚投來滿是讚嘆的眼神,芸生也不歇著,問道:「三少爺,能派人幫我去取些竹葉卷心來嗎?要新鮮的,一百二十根就好。」
芸生記得來的路上她看見了不遠處有竹林,許多竹葉已經枯萎了,但興許還能找到不少竹葉卷心。
「還不快去!」洛錚二話不說,立即對身後幾個護衛吩咐道。
待護衛們都出去了,屋子裡又只剩芸生和洛錚了,當然還有一個不省人事的老婦人。兩人對視一眼,便又各自沉默了。
「你有信心嗎。」洛錚為了打破這尷尬,開始沒話找話。芸生有多大本事兒他還能不清楚?
「只要取材順利,想來是沒有問題的。」芸生低著頭說了這句,便轉身走開了,開始在屋子裡翻翻找找。
「你找什麼?」洛錚走到她身邊,說道,「我幫你找。」
「水!」芸生揭開了一個又一個罈子,發現裡面都空空如也,「如今旱災,我居然忘了這一點,不知他家裡還有沒有水,若是沒水,這藥也熬不成,那這大娘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看著芸生滿臉焦急,洛錚也立馬忙碌了起來,幾乎將這小破屋翻了個遍,終於在地窖里發現了一小罈子水。
「只有這麼多了。」芸生看著手裡的小罈子,便覺得這是生命之水一般。
洛錚沒有看那水,只看著芸生已經滿頭大汗了,便上前兩步,用自己的衣袖擦去了她額頭上的汗。
在洛錚袖子接觸到芸生額頭的那一刻,芸生突然覺得,這個動作極其熟悉,好似他做過千百遍一般,只是這分明是第一次呀……
芸生正出神呢,護衛們便捧著摘來的竹葉卷心回來了,芸生看了看,約摸是有一百多根,但長短參差不齊,且並不算十分新鮮,但在這乾旱極其嚴重的地方,已經是很難得了。
「麻煩各位了。」芸生接過了竹心卷,剛放到桌上,阿九他們也回來了。
那男子懷裡抱著要來的石膏,三步並做兩步跑到了芸生面前,連自己脖子上的汗水都來不及擦,喘著粗氣說道:「求、求姑娘、救救我娘!」
芸生對他報以微笑,立馬接過石膏,將其敲碎,然後與竹葉卷心一起放入鍋里,倒了兩大碗水開始煎熬。
「姑娘,你這是?」那男子看芸生就簡單地將兩樣東西放在一起煎熬,不由得有些不安,「這能行?」
「石膏甘辛苦大寒,清傑里熱,而竹葉卷心清心將火,兩者搭配起來,恰好針對你母親的病症。」芸生吩咐道,「藥涼了後,讓你娘喝上面的清藥湯,喝完了就加水再次煎熬繼續喝。」
男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反正不願放過任何救活母親的機會。
趁著藥還沒熬好,洛錚開始打聽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知這位兄弟叫什麼名字。」
「小的姓劉叫小四。」劉小四覺得洛錚此人穿著貴氣,又談吐不凡,定是有什麼大來頭,於是說話也格外尊重。
「劉兄弟家裡沒別的人口了?家裡的田多嗎。」
「說來都是痛」劉小四捂臉坐了下來,臉上全是苦不堪言之色,「家父走得早,就小的和老母親孤兒寡母的相依為命,家裡本就只有一畝三分地,可知州大人還每年增加賦稅,這日子沒法兒過了啊?」
「增加賦稅?」洛錚心裡沉了沉,這些年,朝廷可從未增過稅。
「是呀!」劉小四說到那知州就滿肚子火兒,也不管眼前這人是否與黃知州有關係了,他只覺得,能幫他的,絕不是和黃知州一類的人,於是又接著說道,「這麼些年來,他搜刮民脂就算了,連這次旱災朝廷上面發下來的賑災銀兩和糧食咱們也沒見著,公子您說說,這哪裡是什麼父母官兒,分明是閻羅王啊!」
洛錚臉色越來越暗,他點了點頭,又繼續問道:「整個河州都是這樣嗎?百姓們都不滿黃知州。」
「河州哪個地方他能放過啊!」劉小四抹了一把臉,「他的惡行咱們河州人哪個不知道?只是敢怒不敢言罷了,那些有些個錢或有點權勢的人又與他狼狽為奸,咱們老百姓的苦往哪兒說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