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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不起,這個問題吉煙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們這樣的身份,是承受不起的。
「你什麼時候去老太君身邊?」吉煙心裡悵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便轉了話鋒。
「明日就去。」芸生也順著吉煙的話,「我身子已經好了,再歇下去人都便懶了。」
「恩。」吉煙笑著點頭,「老太君受了驚嚇,你要好好伺候著。」
此後,吉煙與芸生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見吉煙面露倦色,芸生這才走了出去,見月牙兒已經探了出來,掛在樹梢上,若隱若現。
吉煙閉著眼,明明很困,卻總是睡不著,慢慢地翻了身,卻見窗外人影晃動。月光下,那人影格外熟悉。
「誰?誰在外面?」吉煙心裡一驚,連忙坐了起來。
那人影聽到了動靜,立馬就想走,吉煙見他要走,一慌張就下了床,可腳傷未愈,一使力便疼得厲害,吉煙一時忍不住便摔了下去,帶倒了床邊的椅子,發出了一陣響動。
聽見了屋子裡桌椅翻到的聲音,那正欲離去的人影一怔,停了下來。
「是你嗎?」吉煙摔倒在地,掙扎著坐了起來,腳踝處的劇痛讓她冒了冷汗,「我知道是你來看我了,我很不好,我很疼,我身上傷口可多了,真的很疼。」
吉煙咬著牙說出了這幾句話,帶著哭腔,字音顫抖,讓人聽了忍不住憐惜。
許久,窗外人影才動了一下,卻沒有下一步動作。
「你進來看看我吧,我跌倒了,很疼,站不起來,我求你了,你進來看看我好不好?」吉煙的聲音委屈極了,像是個哭著的孩子般,可是外面的人依舊無動於衷,只往前走了一步就又停下了。
吉煙見他還是不進來,賭氣般伸手抹了一把不知何時流下來的眼淚,「你既來了,為何又不進來。」她仰著臉,哽咽著說,「你不進來便算了,外面風大,快回去吧。」
說完,便忍著劇痛,撐著床沿爬了起來,坐回了床上,就這樣簡單地動作,也費了她好大的力氣,她用手觸碰了一下自己的腳踝,疼得她咬緊了牙,發出「嘶!」的一聲。
窗外那人一聽,立馬伸出了手想要推門而入,卻在觸碰到門的那一刻,顫了一顫,終是慢慢垂下了手,轉身離去。
吉煙見他離去,閉了眼,慢慢仰頭露出一個淒涼的笑,滑下兩行清淚。
***
次日一早,芸生便覺神清氣爽,看來真的大好了,連忙洗漱好,換了一身淺藍色衣衫,去了老太君處。
老太君剛起,莊媽媽和落霞正服侍著她穿戴,見芸生來了,皺了眉頭,「怎麼不好好休息?可是大好了?」
「侯府里的藥都是上好的,奴婢能不好嗎?」芸生上去拿了外衫,熟練地為老太君披上,「再休息下去,奴婢可就要變成侯府的米蟲了。」
「即便你要做一隻米蟲,我侯府也養得起你。」老太君見她面色尚佳,看來的確是沒有大礙了,這才放心,「你隨我過來。」
老太君坐到了羅漢床上,盤起了腿,「你坐到我邊上來。」
芸生依言坐到了老太君身邊,安靜地等著她的下文。老太君放下手裡的佛珠,握住了芸生的手,「身上的傷可還疼?」
「不疼了,都是皮外傷。」芸生搖搖頭,怕老太君不信,還特意露出一個笑容。
「笑得同孩子似的。」老太君嗔道,「我遣人送來的玉露可有好好用?那是宮裡的,娘娘們都用那個,無論什麼傷口,用了那個都不留疤。」
「在用呢,疤痕已經淡去很多了。」
聽了芸生的話,老太君欣慰地點頭,「你今日出來時可去看過吉煙?」
說起吉煙,芸生皺了眉頭,「去看過了,吉煙姐姐已經醒了,可是奇怪的是,昨夜都還好好的,今早奴婢去看她的時候,見她眼眶紅腫,竟像哭過似的。」
老太君聽了自然著急,「吉煙怎麼了?是不是夜裡傷口疼?」
芸生搖了搖頭,「吉煙姐姐說不疼,就是夜裡做噩夢了,嚇的。」
「這孩子……」老太君嘆了口氣,復又對芸生說道:「你和吉煙都是好孩子,誰出來事我都會捨不得,以後萬不可如此莽撞了。」當時情況危急,老太君來不及做出反應,只覺自己被人猛推了一把,轉眼便見一個巨大的岩石從山上滾落下來,正好落在自己剛才站的地方,若不是被推開了,後果不堪設想!老太君驚出一身汗,忽又聽見一聲驚呼,一看,芸生和吉煙滾下了山壁,嚇得老太君差點暈厥過去。即便是換了鐵石心腸的人,見有人捨身救了自己也會感動一把,更何況老太君這樣本就心腸軟的人,後來看見洛錚緊跟著下去了,心裡又更擔心了,若是洛錚也出了事,她可怎麼辦呀?
「奴婢知道了。」芸生溫順的點頭,卻見老太君伸手揉著自己的腳後跟,便問道,「老太君您怎麼了?」
「沒事兒。」老太君笑了笑,「年輕時仗著身子骨好,夏日貪涼,總用冷水泡腳散涼,又頑皮,常常脫了鞋在自己房裡亂跑,現在老了,毛病就出來了。」說著她又嚴肅地看向芸生,「你們年輕,可不要不把身子當回事兒,老了可有你們受的。」
「奴婢明白。」芸生看老太君疼得難受,便說道,「不如奴婢看看老太君的腳?」
「也好。」如今的老太君已經很相信芸生的本事了,便脫了襪子露出了腳來。許是這幾天總是下雨,她的腳後跟有些微腫,芸生仔細掂量了一下,心想這應當是風濕的症狀。只是風濕這種病,古來今往都很常見,入了骨頭,很難痊癒,只能儘量控制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