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說話間,吉煙已經去拿了一碟桂花糖蒸新栗粉糕和柳葉糖上來,不料五小姐只是看了看,又轉開頭對著自己帶來的侍女招招手,那侍女立馬從腰間解下一個荷包,「呼啦」一下便倒了一大把瓜子兒在盤子裡,五小姐立馬抓了幾粒嗑了起來。
老太君皺眉,不滿地說道:「這還沒歇上一刻鐘呢,又嗑上了,像什麼話,你見過哪家侯府小姐就知道嗑瓜子兒的?」
五小姐不在乎地說道:「瑾兒就喜歡吃這個,其他什麼山珍海味我都不愛,而且我就在自家吃些,怎麼別人還管得著?」
能在老太君面前這樣說話,可見五小姐是真的被老太君寵到了心窩裡,「你正是長身體,要多吃飯才行,我聽你身邊的婆子說了,你整日就嗑瓜子兒,連飯菜也不怎麼吃,這怎麼行?你再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
老太君身邊站著的莊媽媽也說道:「五小姐啊,不是老奴說您,您看您日漸一日的瘦下去,連太醫也沒法子,你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老太君著想啊,您這樣,她老人家得多心疼啊。」
顯然這話五小姐已經聽得多了,臉上堆著笑連連說好,但手裡的動作卻沒有停下,眨眼的功夫桌上的瓜子殼兒已經堆了一座小山了。老太君也是無奈,想著怎樣才能調理好這個孫女的身子,至於嗑瓜子兒,她喜歡便由著她吧,到底不是什麼大事兒。
見祖孫倆其樂融融,芸生趁著老太君慈愛地看著五小姐不說話時,往前站了一站,「老太君,奴婢斗膽說一句,五小姐可不能再這樣嗑瓜子兒了。」
「哦?」老太君和五小姐齊齊轉了過來看著芸生。
芸生接著說道:「五小姐常年嗑瓜子兒,唾液全隨著瓜子皮兒給帶了出來,卻不能潤著五臟六腑了。奴婢斗膽猜測,五小姐若並無其他病痛,日漸消瘦的原因便是這個了。」
老太君一聽來了興趣,「瑾兒確實沒病沒痛了,依你所見,瑾兒這幅形容的原因竟是唾液沒能潤著五臟六腑?」
「是這樣的,奴婢以前鄰里的情況和五小姐是一樣的,只要不吃或者少吃瓜子兒,再加以調理,不就便能白白嫩嫩的了。」
「不行不行!」五小姐頭搖得撥浪鼓似的,「不要我吃瓜子兒,我過著可沒趣兒了!不行不行,你這丫頭胡說些什麼!」
原本芸生的這一番理論有些跳脫,只是老太君實在擔心五小姐的情況,便不得不考慮一下芸生的說法,她立即叫吉煙去請了太醫了,太醫聽了芸生的說話竟也連連點頭,「臣行醫多年,卻是過於死板了,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可能,瓜子皮兒帶走了唾液,確實對身體有害,不如就按姑娘的說法,讓五小姐停了這瓜子兒吧。」
五小姐一聽差點蹦了起來,「不行不行!老太君,這是要了我的命啊!」
芸生直想扶額,這瓜子兒對於五小姐竟像是毒品一般了。
「那......」太醫想了一個法子說道:「那五小姐便叫人把瓜子兒剝好了再吃吧。」
「這也不行!五小姐氣鼓鼓地說:「只吃那剝了皮兒的瓜子,不用自己動嘴嗑上一嗑,還有什麼意思?和吃那些糖啊糕的還有什麼意思?」
一時間,所有人竟無言以對。芸生想了想,說道:「實在不行,不如讓人把五小姐每次嗑過得瓜子皮兒煮了水,小姐服下,或許能緩解一些的。」
太醫一聽,讚許地點頭,五小姐知道自己不用戒掉瓜子兒了,也笑嘻嘻地說道:「行啊,不知道這瓜子皮兒煮水是什麼滋味呢。」
你自己的口水能有什麼滋味......芸生腹誹,一抬頭卻碰上了老太君的目光,「就按那丫頭說的去做。」
「奴婢倒是難得見到如此聰慧的丫頭。」周媽媽笑起來,眼角儘是細紋,「若是五小姐有了好轉,老太太您得賞這丫頭啊。」
老太君也笑了,「便是她將我的藥汁和在菜里的法子,也是該賞的。」立即便有一個丫鬟拿了一對赤金手釧出來,芸生不敢多做推脫,收下了後見老太君面露倦容,於是便告辭了。
在回去的路上,一輛破舊的板車從芸生身邊經過,拉著板車的兩個小廝一臉愁容,嘴裡罵著「晦氣」,忙不迭得往後門走去。芸生清楚地看見,那板車上破竹蓆下面分明是一個人,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死去的紅杏,她腳上穿的藍色繡花鞋子還特地在後廚丫鬟們面前炫耀過呢。看小廝罵罵咧咧地樣子,想必是要他們把紅杏的屍體送出去吧,這樣的差事,誰得了都會罵兩句晦氣的。
「哎喲!」板車突然被一個石子兒卡住了輪胎,兩個小廝來不及扶住翻到的板車,紅杏的屍體「轟」的就滾落了下來。在水中溺死的紅杏,原本嬌小的臉龐被泡得腫大,芸生不禁扭過了頭,只是聽見兩個小廝實在罵得難聽,便想遠遠走開,於是快步走了過去,卻在他們將紅杏的屍體扔上板車時,看見了紅杏的脖子。芸生頓時一驚,再仔細看去,她露出的一截手腕也有不對勁的地方。
☆、蹊蹺
回了後廚已經是黃昏了,大家見芸生沒事兒,都鬆了一口氣,又趕緊忙活起來,今日廚房裡氣氛格外壓抑。碧雲與紅杏平日雖不討人喜歡,但一下子去了兩個,大家心裡都有些難過。夜色漸深,大傢伙兒都累極了,趕緊收拾了便回去休息。芸生今日也身心俱疲,做事比平日裡慢了許多,走出廚房時,一個人也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