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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十一作業是啥?我明明看見你前天抄在記作業的小本本上了!”
“哎哎,以前都幫我抄作業的,怎麼今天這麼凶,好了好了我自己抄,你把小本本借我看一眼。”
顧盼忍不住回頭看了後排的李一鳴一眼,見到他正奮筆疾書記作業的身影。不僅僅有李一鳴一個,後排好幾個前天沒有記作業的男生女生,都在互相借記作業的本子,低頭抄抄抄。
不是吧……像李一鳴他們,都有多久沒寫過作業了?如今一個個像模像樣地把作業記下來,難道十一假期真的會寫?
顧盼將身子轉回來,又抬頭看了兩眼講台上的教導主任,百思不得其解。教導主任明明是一個很漂亮的三十多歲的御姐啊,又沒有三頭六臂,怎麼就將六班這幫無法無天、從來不把黃韜看在眼裡的學生,嚇成了這個樣子?
顧盼疑惑的目光在盛夏臉上掃來掃去,然後視線就和盛夏直直地撞上了。顧盼毫無準備的,突然對上盛夏一雙似笑非笑的眼睛。
“你們昨天早上的‘壯舉’,經過幾名校領導的討論,懲罰定下來了——學校操場公共區域的衛生,你們班包一個月。每位同學都要寫一萬字的檢查,十一假期期間寫好,十一假期後的第一個升旗日——”
“由顧盼同學作為班級代表,在國旗下的講話之後,對著全校師生念檢查。”盛夏直勾勾地盯著顧盼說道。
顧盼大熱天的竟然打了一個寒顫。
盛老師……好像……是有那麼一點氣場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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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老師宣布放學後,顧盼才發覺出身旁徐子吟的不對勁來。
她把東西收拾地飛快,書、本子、卷子,都看也不看得往雙肩包裡面扔,要知道徐子吟平常十分愛惜書本,都是將書本小心翼翼地往書包里放,顧盼看過她的書包,裡面從來都是按書本大小排列的整整齊齊。
今天這樣飛速地亂丟東西,實在是太反常了。
果然,顧盼的書包還沒有整理好的時候,徐子吟就嘩啦一聲,將自己的書包拉鏈拉上,直接背起來就往教室門外走。
顧盼眼疾手快地拉住徐子吟的手腕,“怎麼了?你不等我了?”
自從顧盼第一次騎車載徐子吟回家後,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徐子吟都是坐在顧盼的自行車后座上回家的。
顧盼騎車多繞一段路,往返不過多了十來分鐘的時間,徐子吟卻比走路能省下了一刻鐘,而且比走路涼快多了。
今天徐子吟竟然不等她,二話不說直接要走,顯然是有事情。
顧盼後知後覺地發現,今天早上從多媒體教室出來之後,徐子吟在看台上也坐得離她遠遠的,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徐子吟想要掙脫被顧盼扣住的手腕,“鬆開,我要回家了。”
顧盼怎麼可能真的鬆開。徐子吟鬧彆扭的情緒表現得不要太明顯,再結合今天的事情,顧盼多少能猜到一兩分。
她輕嘆口氣,“你等等我,我們一會兒聊聊。”
顧盼左手牢牢扣住徐子吟的手腕,右手單手收拾書包,引得班裡的不少同學紛紛側目。
然而在顧盼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一看回去後,班裡的同學們都脖子一縮,低頭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只有李一鳴不怕死地在後面喊了一嗓子,“顧姐,你憐香惜玉一點嘛!”
徐子吟聞言,本來已經不掙扎了的手腕,又開始在顧盼的五指下亂扭。顧盼側頭看了徐子吟一眼,看到她儘管臉色如常,但是耳尖已經泛紅了。
顧盼在心中偷偷笑了,徐子吟就是這樣,不好意思的時候臉可以忍住不紅,但是耳朵卻藏不住,這一點只有她最親密的朋友才知道。
可惜徐子吟從二十多歲以後,不管頭髮是直是卷,一直都是披下來的長髮,將兩隻小巧白皙的耳朵遮得嚴嚴實實,即使耳尖紅了,別人再也看不到。也就只有顧盼覺得她耳朵紅了的時候,會趁她不注意掀開她的長髮,基本上一掀一個準,顧盼每次見到的耳尖都是紅的。
如今十四歲的徐子吟梳著高高的馬尾,將光潔的額頭和小巧的耳朵大大方方地露在外面,根本不知道通紅的耳尖早就泄露了自己內心的秘密,板著一張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你放開手,我等你就是了。”
顧盼卻沒有理她,單手將最後一本書放進書包里,然後脖子一歪,牙齒叼住書包拉鏈,嘶啦一下將書包拉好,甩出一個優美的弧線,搭在右肩後面。
左手牽起已經將書包規規整整背在身後的徐子吟,“走了。有什麼話,我們路上說個清楚。”
顧盼牽著徐子吟走出教室許久後,呆立在教室後面的李一鳴才回過神來,一臉感慨地扭頭對同桌吳雙梅說,“顧姐不是男人,真他媽可惜啊。”
吳雙梅翻了一個白眼,“就算顧姐是男人,也看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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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吟坐在顧盼的自行車后座上,脊背挺得筆直,身子離顧盼遠遠的,恨不得連她的一片一角也蹭不到。
顧盼由著她去,自行車騎得又慢又穩,不過剛騎出校門口沒有多遠,顧盼就找了一片樹蔭,將自行車停下,長腿一支,“來,我們聊聊。”
徐子吟只好跳下自行車,然而依舊低著頭,不說話,也不肯看顧盼。
顧盼說道,“那我說了。運動會走方陣換掉旗子的事情,你故意瞞著我,因為你心裡清楚,如果我提前知道了,不會讓你做這件事情,不過拼命阻攔你、阻攔全班同學也不是我的風格,多半我會選擇替你當領隊,由我來在主席台前甩開那面寫著‘黃韜枉為人師’的旗子。是不是?”
徐子吟點頭,“是。”
顧盼說道,“黃韜之前對我的所作所為,你覺得他實在是太過分了,想要幫我出一口氣。當然你會說,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你覺得黃韜實在不配當一名老師不配當一名班主任,六班人人都想換班主任,你覺得自己作為班長,理應挑這個頭,擔這個大梁。是不是?”
徐子吟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著顧盼,眼睛微微睜大。顧盼的每句話都說在點子上,完完全全是徐子吟心中所想。
徐子吟點頭,“是。”
顧盼看著徐子吟,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氣什麼。你在氣我不打招呼,直接站起來替你頂缸,將一切責任都攬到自己頭上。現在學校查明事情原委,真的幫六班換了班主任,但是最重的懲罰落在了我的頭上,我要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念檢討。你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應該自己當,不應該讓我這個朋友代為受過,是不是?”
顧盼聲音放緩,微微低沉的聲音像是夜晚輕輕拍岸的湖水,有種蠱惑人心的力量。
徐子吟愣了一下,回答道,“是啊。”
顧盼眼中微微有了點笑意,“但是子吟,你之前瞞著我,替我出頭,其實也是一樣的呀,我們想幫朋友分擔的心情都是一樣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