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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大傢伙平時生活都太無趣,終於有這麼個穆連成出來給大傢伙做調味料,自然圍著他,你一言我一語的罵著,一來做個正義使者,二來順道標榜一下自己,總之熱鬧的很。
姜府的家廝和婢女們,方才礙於姜灼華在,一直沒敢怎麼吭聲兒,姜灼華見此,對眾人道:「這人得在咱府門口跪上一段時間呢,你們也別憋屈自個兒,想說啥就說吧,不吐不快。」
說罷,姜灼華再不理會穆連成,轉身進了府。
穆夫人神色之難過,全然不比當初的姜灼華差,她怔怔的看著穆連成,似不相信一般的問道:「你方才所言……當真?」
穆連成已無臉再看她,痛心的合目,雙唇緊抿,點了一下頭。
一直在穆夫人眼眶裡打轉的淚水,終在這一刻滾落,想想自己當初在明嘉公主府對姜灼華說的那些話,現如今宛如一個個耳光,響亮的扇在自己臉上。
孩子都出生了,這後半輩子,難道都要和這麼個人綁在一起?無論走到哪裡,都要被人說是「陳世美」的夫人?而孩子,也要被人說有個「陳世美」的爹,這輩子都要抬不起頭?
念頭到此,穆夫人又傷心又惱火,她站起身,重重在穆連成臉上狠狠落下一個耳光,而後憤然道:「穆連成——你害我啊!」
說罷,穆夫人憤然轉身,坐上馬車,比來時更急吼吼的駛離了姜府。
葉適下早朝後,又將三公九卿統統招至尚書房內。
先讓大司農,將恭帝在位歷年的財政稅收、生民農耕、國庫帳目,統統拿來給他細說了一遍,說罷後,他將卷宗帳目都按照大司農說的分類放好,準備這些時日全部看一遍。
而後,又命大鴻臚,將與梁朝有通商、朝聘外交往來的外邦諸國的關係,都細細了解了一遍,並讓大鴻臚將記錄都給他放好,準備細看。
又跟太尉了解了一番梁朝的軍隊部署,還有登基大典的事,恭帝眾妃的安置,諸子的處置等等。
總之,這一日,葉適午飯都沒顧上吃,一直忙到亥時深夜,才放了三公九卿回府。
他們走了後,葉適獨自坐在尚書房,伸手揉了揉眼睛,只覺萬分疲累。
元嘉見三公九卿離去,便命人傳了晚膳,葉適剛吃完,又見元嘉進來稟報:「陛下,傅公公和黎公公到了。」
葉適「嗯」了一聲,走過去從書桌上拿起一封信,遞給元嘉,吩咐道:「今晚她估計已經睡了,明日,你抽空將這封信,替朕給她送去。請傅公公、黎公公進來吧。」
想也不用想,陛下口中的這個她,必然是姜小姐,元嘉接過信,而後問道:「陛下,微臣是不是也可以準備去提親了?」
葉適瞥了元嘉一眼,唇角隱有笑意,他在椅上坐下,說道:「隨你。」
元嘉比平時更恭敬十分的行禮:「謝主隆恩。」說罷,拿著信,躬身退出了尚書房。
第86章
元嘉剛退出去, 傅叔和黎公公後腳便走了進來。
倆人來到葉適面前, 同時跪地行禮,黎公公正常的嗓音和傅叔破裂的嗓音混雜在一起:「給陛下請安。」
年近五十的黎公公, 此時此刻,面上的神色欣慰踏實, 就連眼角細微的紋路里,仿佛都夾著絲絲的笑意。
葉適看著黎公公慈善的面容, 唇邊漫過笑意。
過去, 黎公公在母后宮裡,只是個默默無聞的灑掃太監,性子軟弱又不愛說話,常被人欺負, 母后宮裡的人, 沒事兒總愛開他玩笑取樂,黎公公每每聽聞, 也只是笑笑了事。
後來,黎公公為了報母后的恩,竟有那麼大的勇氣,護著他從宮裡安全逃了出來, 又照料了他那麼多年。
記得當初被傅叔罰跪的那一夜,第二日黎公公給他膝蓋敷藥,敷完後自己躲在屋外偷偷抹眼淚, 若不是元嘉後來告訴他, 他可能一輩子都不知道。
而傅叔, 雖然帶著面具,但是眼中的神色,卻是心愿了卻後的舒爽,卻不知為何,葉適隱隱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些許擔憂。
葉適含了笑意,溫言道:「兩位公公請起。」
說著,手一攤,示意二位坐下說話。
兩人謝恩後起來,分別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坐下的瞬間,黎公公抬手擦了下眼角,放下手後,衣袖上有兩點不甚明顯的水漬。
葉適看向黎公公,眼裡多了份真心的關懷:「去年文宣王的事,讓黎公公受苦了。礙於一些緣故,朕不能親自前去探望,這一年多,黎公公過得可好?」
黎公公忙道:「老奴惶恐,哪兒能讓陛下親自前來探望。陛下放心,老奴一直在鄉下躲著,甚好,甚好。」
口上雖這般說,但是黎公公聽聞葉適關懷,心裡的溫暖,一層一層的疊滿。
葉適聞言,寬慰的點點頭,這才看向傅叔,開口道:「傅叔,提前奪位一事,是朕自作主張,但是朕,心裡有數。」
皇位已經有驚無險的奪下,傅叔也是在他奪位後,方才發現,葉適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需要他教導和訓練的皇子,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然成長成一個足以憑自己的智慧和能力,擔起重任的合格的皇帝,正如他心中一直所期望的那樣。
念及此,嚴肅了多少年的傅叔,在這一刻,操著那嘶啞難聽的嗓音,忽地「嘿嘿」笑了一聲,宛如尋常人家一個上了年紀的慈父,見到自己兒子終於有了出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