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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灼華蹙眉道:「不就玩兒個遊戲嗎?怎至於罰跪那麼嚴重?」
葉適笑笑道:「傅叔他為了我,自毀容貌,藥啞嗓子,在我身上寄予厚望,要求自是嚴些。」
姜灼華聞言,心下不由一揪,自毀容貌還藥啞自己嗓子,這個人對奪位和復仇的執念究竟是有多重,才能對自己都下這般狠手?
足可以想見,此人為了葉適能夠成為合格的皇帝,對他會有多麼苛刻。他這十多年,難道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難怪剛才他聽哥哥描述時,眸中隱有嚮往之色,看個話本都能喜歡到一宿不睡,剛來的時候自己喜歡的菜都不多吃,即便是後來喜歡她,想對她好,干出的事情卻都那麼惹人不喜,也是可憐。
念及此,姜灼華不由開口問道:「你長這麼大,有幾件事是隨自己心意做的?」
葉適聞言,刻木雕的手不由停下,凝眸想了會兒,忽而他唇角勾起一個笑意,看向姜灼華道:「留在姜府,這是隨我自己心意做的。」
姜重錦哈哈一笑,拆台道:「你不是被我阿姐買回來的嗎?看來你是心甘情願做個男寵啊。哈哈哈,有覺悟,我阿姐是全京城最好的女子。」
葉適亦是展顏一笑,就坡下驢道:「是,能做你阿姐的男寵,是我幾世修來的福分。」
元嘉聞言,身子不由後傾,看向葉適的神色頗為嫌棄,腹誹道,殿下,您能有點兒出息嗎?
姜灼風聞言疲累地抹了一把臉,能做皇帝的人,果然自有他的過人之處,這胸襟就是跟旁的男人不一樣啊。
姜灼華聽了,心下同情的同時,也算是理解了葉適。
同是自幼失了父母的人,她有哥哥護著,有祖母的餘蔭護著,除了情路萬分不順,日子倒是過得舒舒服服,但是葉適,卻在本該最快樂的年紀,就承擔起了旁人不能承擔的重量。
念及方才葉適對哥哥的幫助,姜灼華開口對他說道:「若是你呆得悶了,大可跟我說,叫上哥哥和重錦,咱一起外出轉轉。」
葉適身子一怔,心頭化出一汪春水,他看著姜灼華傻了會兒,方笑著點頭道:「好,好。」
姜灼華對他回以一笑,接著低頭刻木雕。
不多時,夜幕降臨,眼前的東西開始看不太清楚,姜重錦便命人抬了燈架出來,在石桌旁點上了燈,燈架上九隻紅燈籠一同亮起,將石桌旁的幾人籠進紅而暖的光線中,仿佛如一家飯後閒話的親人,有說有笑地刻著木雕。
這一晚,一直到姜灼華困了,幾人方才作罷。
葉適學東西的速度很快,一晚上的功夫,基本就將雕刻的基礎,都學了個差不多。他跟姜重錦要了一套刻具,又要了一塊大點兒的木頭塊,方才和姜灼華兄妹一同離開林染院。
回到耀華堂,葉適跟著姜灼華進了樓,姜灼華停下腳步看看他,踟躕片刻,方才說道:「殿下,你我既已達成協議,我自會遵守,在您離府前,不會找旁的男寵,但您跟我住耀華堂,實屬委屈,若不然您還是搬回滄瀾閣吧。」
葉適自是不想離開,眉宇間隱有憂色,找了個藉口道:「良翰催得緊,我住在滄瀾閣不如在你身邊自在。」
這個藉口,葉適之前就用過,他也沒有多少把握姜灼華能夠同意,她如果執意讓自己搬回去,他自是不能強留下來,畢竟剛讓她對自己轉變態度,若是再做讓她不喜的事,豈非前功盡棄?實非他所願。
葉適目光鎖在姜灼華面上,心下緊張的等著她的下一句話。
誰知,姜灼華聽他這般說,心下便又起了同情,他確實過得可憐,只好道:「那行吧,只要你不覺得睡外間委屈就行。」
說罷,率先上了樓。
葉適愣在原地,就這麼、這麼同意了?
看著姜灼華上樓的背影,他忽地意識到一件事情,從前他剛來的時候,就在姜灼華眼裡看見過同情,那時被女人同情,讓他覺得萬分難為情。
而此時此刻,他忽然意識到,或許她心裡這份對他的同情,是唯一能夠讓她憐惜他的情感。
且《馭夫計》里也說,要在愛人面前做派柔弱些,雖然似乎是用反了,但是有用就行,畢竟姜灼華不是一般的女子,現在的她,自是不會再伏低做小討男人歡心,她喜歡男寵,興許也就是因為男寵聽話,不讓她費心。
若不然……就這麼試試?興許有用呢?
念及此,葉適忽覺眼前終於有了一條可以通行的路,雖看不到這條路能走多遠,但總比之前陷入死局的情形要強太多。
他嘴角露出一個欣喜的笑意,步子輕快地上了樓。
各自沐浴後,便早早睡下。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時,姜灼華就被院中一片嘈雜之聲吵醒,她手肘支著床榻坐起來,聽清了外面的聲音,似乎是一群人在吵吵嚷嚷地辱罵著什麼。
她不由伸手捏捏眉心,喚了婢女進來服侍起床,葉適自是也被這動靜弄醒。
他穿著中衣下榻,一頭黑髮順直垂下,隨手拉過搭在架上的外衫搭在肩上。
葉適走到外間,將窗戶推開,去看外面的情況。
天尚未全亮,朦朦朧朧看不太清楚,似乎是一堆小廝,在試圖制服什麼人,辱罵呼喝之聲不斷。
姜灼華穿好衣服,將頭髮隨便用簪子挽住,便走了出來,見葉適已經在窗邊,她邊往窗邊走,邊問道:「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