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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公公身子顫了顫,忙勸道:「陛下,明日便是登基大典,您已沐浴齋戒三日,如何還能喝酒啊?」
陛下剛剛登基,尚不服眾,明日若被大臣們聞到酒氣,那些酸腐的文官們,得寫多上諫書上來?且登基大典是要入史書工冊的,史官可不顧帝命,如實寫就,倘若將永熙帝登基大典身有酒氣寫進史書里,那可是千古罵名啊。
葉適伸手抹了一把臉,而後道:「可朕就是想喝。」
黎公公忙鬆開他的手,跪倒在地,額觸地面,顫聲勸道:「陛下,萬萬使不得啊,您是皇帝!」
「呵……」葉適一聲嗤笑,疲累的伸手揉了揉眼睛:「是啊,我是皇帝。你們都說我是皇帝,所以不跟我走,所以我想做的事都不能做。」
葉適放下手,看著黎公公笑笑,說道:「罷了,你別擔心了,朕回去歇息便是。」
黎公公聽罷,不僅沒有鬆口氣,心中的擔憂反而愈甚,今晚看著他喜不及待出去,卻宛如打了敗仗一般的回來。
他忙起身扶了葉適起來,邊往寢殿走,邊問道:「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葉適只道:「她不願嫁我。」
說罷,葉適從黎公公的手裡抽出自己的手臂,徑直走進了寢殿,在龍榻上躺倒。
黎公公站在寢殿裡,一直看著葉適,心頭委實不解,這姜小姐,究竟是個怎樣的奇女子?連皇后都不願做?莫不是生了腦疾?皇后,這可是皇后之位啊!
他看著龍榻上的葉適,心疼地搖頭嘆氣,旁人心裡難過,還能借酒澆愁,但是陛下,雖有全天下的至尊之位,卻連借酒澆愁的權力都沒有,還得撐著精力,參加明日的登基大典。
黎公公擔心葉適,一直在旁守著,直到葉適睡著,他幫葉適脫了靴子,拉過被子給葉適蓋好,方才退出寢殿,悄悄喊了幾個太監進來,將尚書房重新收拾了一遍。
第二日一早,姜灼華便決定啟程南下,前往姑蘇。
前世就曾聽聞江南水鄉,美不勝收,且還是崑曲的發源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美稱,叫她嚮往已久。
該帶的東西和小廝婢女,她在決定離開的時候,就都準備好了,今日直接走就是。
姜灼風和程佩玖,是打算陪姜灼華一同前往的,但是姜重錦婚事在即,所以先只有程佩玖陪她一起走,姜灼風留下陪妹妹成親,等姜重錦親事過後,姜灼風再來跟他們會合。
這日一大早,姜府所有人都聚集在耀華堂里。
姜重錦自然是一萬個捨不得,哥哥姐姐嫂子,都要走,京城裡就剩下她一個人,這叫她如何願意?
她緊緊抱著姜灼華的手臂,邊哭邊鬧道:「我的親事可以往後延,等阿姐回來我再成親,阿姐,你們帶我一起去好不好?」
姜灼華伸手摸了摸姜重錦的臉頰,而後安慰道:「重錦,你要知道,每個人都會有屬於自己的人生,你好好留下成親,成親的所有事情,阿姐都已經替你安排妥當。更何況,阿姐又不是不回來,等京城裡安靜下來,阿姐就回來了。乖,聽話。」
姜重錦聽罷,抱著姜灼華又是一陣梨花帶雨。
依依惜別一番,姜灼華和程佩玖來到府門處,正欲上馬車,卻聽身後傳來一個少年的聲音:「姜小姐,您等等我。」
誰?姜灼華不解地回頭,但見蘇維楨追了上來,背上還背著一個小包袱。
看見蘇維楨,姜灼華這才想起來還有這麼個人。
姜灼華不由搖頭感嘆,這小可愛一直養在府里,都一年多了,當真是如一股清氣一般,全然當自己不存在,安靜如斯,從不在她跟前晃悠。
念及此,姜灼華看著蘇維楨心生佩服,可以啊,這孩子既來之則安之,完全可以去深山老林里修行了。
但見蘇維楨行個禮,踟躕著說道:「聽聞小姐要外出,不知可否帶上我一起。我……」
見他踟躕,姜灼華問道:「你怎麼了?」
蘇維楨誠懇的說道:「不瞞小姐,我這一年多在府里無所事事,我覺得不能再這般下去,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哦,姜灼華懂了,小可愛這是終於知道悶了。行吧,帶著就帶著,反正這孩子很識相,不會來煩她,於是,姜灼華點點頭道:「那便一起走吧。」
蘇維楨行禮道謝,而後跟著姜灼華和程佩玖,一同走了。
姜灼風和姜重錦將她們送到了城外,臨走前,姜灼華著重叮囑姜重錦,一定不要告訴元嘉她的去處。
兩輛馬車緩緩前行,使出了京城,一輛上坐著姜灼華和程佩玖,另一輛上,坐著蘇維楨以及二人帶出來的婢女。小廝和有些身手的護院們,則騎馬跟隨在馬車外。
出了京城,路過皇陵太廟時,姜灼華坐在馬車裡,清楚的聽到車外傳來禮樂炮響,響徹天地,氣勢磅礴,莊嚴肅穆。
她心中明白,這是葉適的登基大典。
姜灼華掀起車窗上的帘子,往禮樂聲傳來的方向看去,唇邊隱有笑意,他終於是萬人之上的皇帝了,願他一生平安順遂,做了皇帝,別再那麼忙碌,多做些讓自己開心的事。
程佩玖也聽到了這個聲音,在一旁問道:「是聖上的登基大典吧?」
姜灼華放下車簾,笑著點點頭。
程佩玖看看姜灼華,開口問道:「你別怪嫂子多事,你這次出行,是不是為了躲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