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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忙將書信收好,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出了御乾宮,對一名小太監道:「去宮外將傅公公請來,陛下有吩咐。」
說罷,小太監領命而去,黎公公忙又回了御乾宮,命人熬藥,傳膳,所有行為,都跟葉適還在一樣。
約莫兩刻鐘,傅公公進了御乾宮,命小太監通傳。
得到允許進的命令後,傅公公方走了進去,往寢殿而去。
進了寢殿,卻不見葉適,只有黎公公一人,正不解間,黎公公忙將他拉到角落裡,而後顫抖著手從懷裡拿出了葉適留給他的書信。
傅公公見此,心下一涼,看了黎公公片刻,忙將書信打開。
但見上面寫道:朕有件很要緊的事,需要出宮去辦。朕不在的期間,還請傅公公主持大局,穩住朝政。
然而,上面並沒有說,他去了哪裡,去多久才回。
傅公公捏著書信,手不由顫抖起來,過了好半晌,方才吐出四個字:「任性!糊塗!」
難道就不怕他就此奪權,拿了皇位嗎?
黎公公忙哭著臉道:「哎呀,傅公公您就先別罵了,快想想怎麼辦吧?」
傅公公找到火摺子,先將書信燒了,而後對黎公公道:「一定要瞞住陛下離宮的消息。將病情誇大,叫所有大臣不得覲見打擾陛下養病,所有事宜,寫奏摺上報。」
黎公公想了片刻,忙問道:「那奏摺誰批啊?時間一久,還是會被發現端倪。」
傅公公實在忍不住心頭的火氣,重砸桌子一下,罵道:「這是分明要給我留個宦官把持朝政的罵名!」
罵罷,傅公公對黎公公道:「陛下不在的這幾日,我會代為處理。但是奏摺上,須得是黎公公你的字跡,若是大臣問起,便已陛下養病,他口述你代寫為由搪塞過去。」
黎公公聞言,還能如何,只得嘆著氣,點頭應下。
於是,傅公公便也暫且留在了御乾宮,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兩位合力,將葉適離宮的消息,死死掩蓋在了御乾宮內,半點也沒有走漏,一切運行,都好似葉適尚在皇宮之中。
私底下,傅公公派出這些年一直跟隨葉適走下來的心腹,以京城為中心,緊密的去尋找葉適的蹤跡。
而葉適這邊,在榆陽縣睡了一覺,上午便起身,吃過飯,而後寫了一封書信,找到榆陽縣衙門,亮出令牌,以陛下秘密欽差之名,命衙門裡的人,送去給了京城內的元嘉。
書信外封上寫:三十日後打開。而裡面只有兩個字:姑蘇。
送完書信,葉適便接著趕路。
就這般馬不停蹄的趕了八日,這日傍晚,葉適終於到了離姑蘇城不遠的武陵郡。
到了城門口,葉適拿出地圖看了看,按這個速度,約莫再過個七八日,他就能到姑蘇了。
想著,葉適鬆了口氣,唇角露出勝利在望的笑意。在這裡休息一夜,明日起來接著趕路。
他下了馬,牽著馬匹的韁繩,進了城門。
武陵郡很熱鬧,街道上滿是人流,有成群結隊的總角小兒手裡拿著風車,追逐著從眼前跑過,也有上了歲數的老叟,手裡提著鳥籠子,在城裡散步。
有扛著糖葫蘆邊走邊叫賣的皮膚黝黑的少年,也有擔著兩籃子野菜再賣的老婦人,一派的熱鬧繁華。
許是快要見到她的緣故,葉適出來這麼幾日,今日才有些心情去留意百姓的生活。
正在這時,他瞥見不遠處,有一對年老的夫婦,婦人似乎是腿不好,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走著路。
而她的丈夫,則耐心的牽著她的手,跟著婦人的腳步慢慢往前走,面上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樣子,另一隻手裡提著菜籃子,夫妻倆相互攙扶著往遠處而去。
走到一處賣首飾的攤子前,他們二人停了下來,葉適一看,便知那些鐵銅做的首飾並不值錢。
但是老人卻還是掏出幾枚銅板,給自己夫人買了一個,親手戴在了她的髮簪上。
饒是些不值錢的東西,那老婦人臉上的笑容卻高興的像個孩子,手裡拿著攤販給的銅鏡,不停的照來照去,時不時的還問問身邊的老頭子好不好看。
葉適的目光一直落在他們身上,唇角漸漸有了笑意,眼裡滿是嚮往與感動,這樣的恩愛,他過去從未在父皇母后身上看到過。父皇三宮六院,母后常陪著幼小的他,即便父皇母后見了面,他們也是相敬如賓的模樣。
即便擁有滔天的富貴和權勢,卻得不到這麼一份真心,何其可悲?
葉適正看得專注,忽地,後背被人狠狠撞了一下。
這一撞,叫毫無防備的葉適,身子打了個趔趄,他站直後,忙去看是什麼人撞了他。
誰知,他目光剛落在那男子臉上,卻聽那男子指著他罵道:「怎麼走路得?站在路中間擋人道兒嗎?」
葉適聞言,心頭不由漫上一股火氣,看著那人眼睛說道:「這位公子,在下好生站著,是你撞上來的?堂堂男兒,何必這般不講理?」
那男子聞言,當即面露凶色,伸手狠推葉適肩頭一把,罵道:「說誰不講理呢?啊?誰不講理?知道爺是誰嗎?」
話音落,便又從四周湧上來四五個男子,團團將葉適圍住,罵罵咧咧地一陣推推搡搡,推的葉適直犯迷糊,他長這麼大,當真從沒見過這種市井上的潑皮無賴,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