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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適聞言蹙眉,擰眉想了片刻,對姜灼風道:「上郡的災情一直沒有報到京城,我懷疑其中有隱情,我先去姑蘇城縣令處問問情況,你幫我安排下,我明後日得抓緊回京城。」
說罷,葉適拿好令牌,跟姜灼風問了路,離開霜洲客棧,往姑蘇縣令處而去。
葉適來到縣衙門門口,但見門外擺著鳴冤鼓,有兩名捕快,站在門下的陰涼處守著。
葉適走上前,亮出手中令牌,道:「我是朝廷派來的欽差,要見你們大人。」
其中一名捕快上前,驗了驗葉適手中的黃金令牌,忙單膝落地行禮:「參見欽差大人,我們可算是把您盼來了,快,裡邊兒請。」
說著,引了葉適進了縣衙,從大堂側面的小門處,進了後宅。
趙縣令此時正忙著記錄災民數量和名字,看著災民的數量,坐在書房裡愁眉不展。
這時,但見守門的捕快敲門進來,行禮通報:「老爺,朝廷派下來的欽差大人到了。」
趙縣令眸中一亮,忙站起身出門相迎。
出了書房,但見院中長身立著一名男子,氣質出眾,威嚴非常,趙縣令心底不由生出一絲敬畏,忙上前行禮參拜:「下官趙昀,拜見欽差大人。」
葉適道:「免禮。」
說罷,直接繞過趙縣令走進了他的書房,在椅子上坐下,趙縣令命人上了茶,陪笑這問道:「不知欽差大人,如何稱呼?」
葉適道:「我是陛下親信,此次秘密來到此處,不易張揚。我來問你,上郡的災情,那邊兒為何沒有早早上報給朝廷,而你這邊兒,為何開倉救濟如此怠慢,還需百姓開棚子幫忙救濟。」
趙縣令聞言,抱手行個禮,苦著臉道:「回稟欽差大人,上郡那邊兒的事,下官不甚清楚,但聽災民說,那邊也上報了很多回,但是一直不見朝廷的賑災款下來。而下官這邊兒……不瞞大人,今年姑蘇春雨稀少,下官委實怕姑蘇也會出現旱災。且姑蘇的庫糧,是有限的,僅夠姑蘇城民一年半之用,這次來了這麼多災民,下官救濟了很大一部分,但是庫里剩的不多,下官必須留下一部分給自己的城民,以防萬一。」
葉適聞言,心頭不由起了火氣,骨節重扣了幾下桌面,蹙眉質問道:「梁朝自來有規定,地方上的存糧,不得少於三年之用,姑蘇為何僅僅只有夠用一年半的存糧?且新帝登基,減免各地賦稅,又抓捕貪腐官吏,有很一部分贓款直接留在當地充進了庫里,姑蘇為何會這般少?趙大人,這期間,你到底做了什麼?」
趙縣令聽欽差大人語氣不善,嚇得跪倒在地,急忙陳情道:「欽差大人冤枉啊,下官一心為民,什麼也沒有做。欽差大人口中所說減免賦稅一事,下官並未收到聖旨,且前些日子抓捕貪官的贓款,都是盡數上繳,並未有多餘的一個銅板進姑蘇庫存,所以姑蘇的存糧才會這般的少,救濟災民有心無力,欽差大人明鑑啊!」
葉適聞言,上下打量一眼趙縣令,冷聲道:「你說皇帝減免賦稅的聖旨,並未到達姑蘇?」
趙縣令忙站起身,跑到自己書桌後的書架上,取下一本厚厚的冊子來,復又急忙走到葉適面前,將冊子呈給他,說道:「這是歷年來,姑蘇收到的所有朝廷指令,下官皆有明確記錄,請欽差大人查看。」
葉適看了看額上冒汗的趙縣令,伸手接過冊子,翻看起來,前面的,簡單翻閱了一下,重點從他登基後看起。
他奪位前,為了能夠順利穩住地方,便往地方上以欽差之名派了一些心腹,但是因為要提前奪位,所以不能面面俱到,只在一些重點地區安排了人。
姑蘇,便是當時遺落下沒有安排的。
而這冊子上也明確記錄,在他登基後,確實沒有接到減免賦稅的聖旨。
葉適合起冊子,眸色陰沉難看。也就是說,有人仗著此處天高皇帝遠,一手遮天,將此處當成了自己的斂財之地?
他明明借著登基大典,恩惠百姓,梁朝各地,無論從前的賦稅制度合理不合理,都減免了三年。
那麼那個一手遮天的人,將姑蘇一帶捂在自己手心裡,還在按原來的制度收取賦稅,朝廷那邊,又按照減免後的上報,如此,在他的手裡,就可以存下這一大筆不義之財。
這絕不是趙縣令這麼一個小官可以做到的。
畢竟,就連他本人,也被瞞得死死的毫不知情。而能做到這些的,除了三公,別無他人。
其中,司空沈言是他的人,用了多年,不必懷疑。太尉掌管軍事,手自是伸不到百姓民生上來,那麼,現在就只剩下一個人——姚司徒。
念及此,葉適看著書房門外,漸漸開始出現星星的夜空,不由眯了眯眼。
行啊,姚司徒,他怕是從一開始,就在給自己留著後路。
現在,上郡的災情一直瞞著沒到他的面前這件事,也有了合理的揣測。
打個比方,上郡的災情若是一直不叫他知道,那便一直下不來賑災的款項,那麼,長久以往下來,此處便會怨聲載道。
若是有朝一日,司徒與他反目,司徒只需來此處,煽風點火上兩句,便可煽動長久受災的災民揭竿而起,到那時,梁朝必出動亂。
好你個司徒啊,為了自己,竟然不惜將百姓拖進水生火熱里……提前奪位,準備不夠妥善,到底是遺留下了一些問題。這次回京,得抓緊再派人往當初沒有安排的心腹的地方上查上一查,而司徒,他也絕對不會,對他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