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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實告訴她,她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
當時姜灼華急著回府,她委實多一刻鐘也不想呆在宋家。她離開那日去找宋照和要原本和離該寫的放妻書。
但是她去的那天上午,宋照和正在收拾行李,很急的樣子,跟她說要外出公幹幾日,等他回來就把放妻書送到姜府。
姜灼華沒有多想,反正她都要離開宋家了,也不怕宋照和反悔,便應了下來。
可是幾日後,姜灼華沒有等來放妻書,等來的卻是一封休書。而休書上所寫的她犯的七出之條,是「淫,為其亂族也」。
不日,滿京城裡人人都在說姜灼華因行為不檢而被宋照和休妻,至於她「淫/亂」的對象,有人傳小廝,有人傳男寵,總之,傳什麼的都有,卻始終沒有一個確切對象。
姜灼華拿著那封休書,滿心裡都是困惑,實在不明白宋照和為什麼要這麼做?和離,然後大家相安無事地各走各的路,難道不好嗎?他為何要這般污衊她?
哥哥得知此事後,二話沒說拿了休書去找宋照和。打了他一頓,並讓他將休書改成放妻書,但是宋照和請來了他的太子表哥,所以,自始至終,休書還是那封休書。
姜灼風從宋家回來後告訴她,宋照和之所以這麼做,是怕姜灼華回去後報復他,將他和思弦的事公布於眾,讓他背上個苛待髮妻的罵名,影響他日後的前程,所以他才倒打一耙,先下手為強。
聽完這話,姜灼華的震驚不亞於當時知曉他和思弦的事。
她指天發誓,別說這麼幹了,如此到位的報復手段,她連想都沒想到。
那一刻的姜灼華,心底里滲出無盡的悲哀,做了整整兩年的夫妻,宋照和根本不了解她是個怎樣的人,而她亦是對這個所謂的夫君,了解的太少。
她何其無辜,宋照和對他,又是何其殘忍?
這段過往,一直是她心裡的一個結。
她始終想不明白,宋照和要同別人府上的一個婢女在一起,有無數的法子。可以讓思弦隨便幹個什麼錯事,被他們府上發賣出去,他再去買回來。
而且,以太子和哥哥的關係,宋照和直接去跟哥哥講想要姜府一個婢女,哥哥絕不會不給他,畢竟只是一個婢女而已,王孫貴族看上婢女再尋常不過。
可是,宋照和偏偏選了最麻煩的路,就是娶她為妻。究竟是為什麼?
姜灼華一直看著門外那一塊四方的天出神,正在這時,桂榮在她耳邊提醒道:「小姐,思弦到了。」
第3章
姜灼華「唔」了一聲,抬眼看向思弦。
思弦穿著姜府鵝黃與霜色相兼的婢女服飾,兩手交疊於腹前,垂頭頷首,低眉順眼的站在桂榮身後。
姜灼華重生回來三日了,今兒也是頭回見思弦,前世未多做留意,今日再見思弦,才細細看了幾眼。
思弦扎著雙丫髻,水靈靈的大眼睛,一雙精巧的小嘴,腹前那雙手,指尖有些泛紅,想來是做粗活的緣故,但她現在十五左右的年紀,正是綻放最好的時候,這麼一身簡單的丫鬟打扮,反而讓她頗顯出水芙蓉之姿,叫人望之生憐。
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姜灼華二十來歲那會兒也喜歡。她自己本身的長相,就從來與可愛不沾邊兒。
姜灼華眼睛其實挺大,奈何是上挑的鳳眼,怎麼看都像是沒有睜大。半睜不睜,半閉不閉,按小姥姥的說法,她的眉眼,天生就含著一段風情。
論樣貌,思弦和她,一個是曉夜澗中月,另一個便是紅羅帳中香。
天生就長得成熟,姜灼華也沒法子,她還記得前世未成親前,有次去踏春,遇上個登徒子,趁哥哥不注意,曾試圖摸她的手,被她拒絕後,那人不怒反笑,對她道:小姐一看便是解風情之人,何必佯裝矜持?
去你娘的解風情,去你娘的佯裝矜持。
姑且不說那時她心思有多單純,就算她是個解風情的女人,也不該被如此侮辱?有些男人,自己心裡齷齪,就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盪/婦,各個與他有染才好。
那時的姜灼華,曾一度因這個登徒子那句話,而萬分困擾。
她一直在想法子讓旁人明白自己其實不是那種人,想讓旁人知道,她其實是個用情專一、賢良淑德的好女子,尤其希望自己心悅之人能明白。
自那之後,她穿衣儘量挑清雅的色彩,比如水綠、月白等,像妃色、海棠紅等這些明艷的顏色,她是萬萬不敢用的,髮飾也是儘量簡單,院中所種亦是蘭草,用自己的言行努力告訴旁人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現在回過頭來想想,當初真是蠢。人人都愛以貌取人,即便她心靈再乾淨,旁人也是看不到的。
或許這世上有那種看得懂旁人內在的人,只可惜,她姜灼華從沒遇上過。不然怎麼說知己難求呢?
念及此,姜灼華不由的嘆了一口氣,對思弦笑著說道:「這麼多年讓你在我院裡灑掃庭院,難為你了。」畢竟曾經也是高官門楣家的嫡出大小姐。
思弦聞言一愣,眼風不自主的瞥了宋照和一眼,雖然收回的很快,但姜灼華還是看到了。
她笑著將目光移走,斜倚在椅子上,看著宋照和跟思弦說話:「你的青梅竹馬就在那兒坐著。他為了你,費勁心思要跟我成親,為得就是能和你天長地久、花好月圓。實不相瞞,這份心,我瞧著都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