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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適聞言,手裡捏著杯子,沉默不語,姜灼風見此,以為他賊心不死,也顧不得什麼尊卑,只想趕緊打消他的想法,忙接著道:「別看她現在張羅著養男寵,但是真的說到感情,她絕對不會接受對方有二心。而您!」
姜灼風攤開手,指著葉適上下比劃一番:「而您,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一心的,就算您想只娶一個,滿朝文武也不會如您所願,保管每天一封諫書,催您廣納后妃。您說是不是?」
「您喜歡她,但您能給她她想要的嗎?榮華富貴我們都有,用不著您給,高官厚祿,現如今我們也不需要。而且,知冷知熱的一心人,好像她現在也用不著了。對您,我們除了性命,真的是別無所求,所以,求你放她一馬,事情一過,早些走吧。等以後您登基了,後宮裡人一多,保管您不再記得姜灼華這麼個人,您說是吧,殿下?」
第43章
姜灼風一襲話畢, 葉適眸中隱有厲色, 冷聲反問道:「除了性命別無所求, 你剛才跟我說那些話,是性命不想要了嗎?」
姜灼風伸手摸了下下頜,他不信葉適會因為他說的這番話要他命,八成是覺得他說得對, 又找不出能反駁的話,只能嚇唬他兩句出出氣罷了。反正該講的道理都講了,於是他沒再多說。
葉適兩手扶膝,目光看著大理石桌面,亦是沉默不語。雖然很火大,但是姜灼風方才所言,確實句句在理, 讓他無言以對。
他之前揣測過, 她可能是和宋照和成過親, 而後因婢女一事難過,但是男子三妻四妾是為尋常,本以為她只是很難過丈夫此舉, 但是沒想到, 她能決絕到直接和離。
更沒想到,她前世居然嫁了四回, 看看現在姜灼華為人處世的態度, 他完全能夠想像, 過去, 她是怎樣一次次的滿懷希望,而又一次次失望,直到現在,變成對一切都無所謂的模樣。
曾經她說只要自己過得高興就成時,他還嫌棄過她自私,可是現如今再看,她過去付出了那麼多,卻被旁人捧著她的付出傷害她,她現在只想讓自己過得高興,有什麼錯?真是一點兒錯處也沒有。
沉默了許久,葉適忽對姜灼風道:「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姜灼風站起身,行了個禮,頭也不回地踏步出了滄瀾閣。
姜灼風走後,葉適手裡握著茶杯出神,涼亭外燈籠的倒影投在杯中,化成一個如星辰般的光點,隨著杯水中的微波搖搖曳曳,忽就覺得姜灼華就如這光點,明明近在眼前,卻是一觸即碎。
心境如她,不是自己告訴她喜歡她,就能讓她感動的,更不是自己做一點付出就能讓她傾心的。
此時此刻,他確確實實喜歡她,可就像姜灼風說得,一旦日後真的出現三宮六院,面對環肥燕瘦,他能保證自己始終如一嗎?又能保證抵擋得住大臣的納諫,自始至終不納后妃嗎?
如果這些事情真的出現,無論自己現在給她多堅定的承諾,日後與她而言,仍舊是傷害,她已經經歷過四次失望,他不想成為第五個。
可他又不甘心放棄。
念頭流轉到此處,葉適一時心頭煩躁,只覺心亂如麻,他惱自己,為何不是個普通樂師,若是如此,只安心做個男寵便是,好好對她讓她不再想買別人。
可是,他偏生是個皇子,還是個註定要為父兄報仇,爭奪皇位的皇子,相比姜灼華的瀟灑自在,他的命運連著國運,非他所能左右。
讓他好好想想,好好想想,看看有什麼兩全其美的法子。
葉適愁眉不展,這時,良翰走進涼亭,提醒道:「殿下,該休息了。」
良翰的出現,就好似一直無形中捆綁著他的命運,化成了實體,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該如何如何。
葉適眉心蹙得更深,不耐煩擺擺手,示意他下去:「知道了。」說罷,他離座起身,回了房間。
而耀華堂里,姜灼華坐著看了會話本子,不多時,便聽道簾外傳來姜重錦因委屈,而變得千迴百轉的聲音:「阿姐……」
姜灼華合上書抬起頭,便見姜重錦掀開珠簾,一路小跑著衝到了她的身邊,一屁股坐在她旁邊,伸手抱住她的腰就撲進了她的懷裡:「阿姐……」
姜灼華看看姜重錦高高嘟起,都可以掛個水壺的小嘴,明知故問道:「重錦這是怎麼了呀?」
姜重錦「哼」了一聲,氣鼓鼓地說道:「我現在知道阿姐和大哥為什麼不喜歡穆連成了,果然是個猥瑣又噁心的人。」
姜灼華佯裝不解道:「啊呀?之前不是挺喜歡他的,這是怎麼回事啊?」
姜重錦從姜灼華懷裡起來,手裡拽著帕子,像是泄憤一般:「阿姐,你就別問了。反正我現在不喜歡他了,你只需知道,這個人很猥瑣便是。哎……我之前還想著給他做幾身衣服呢,真是白瞎了我這份心。」
說罷,姜重錦復又嘟起了嘴,眼眶微有些泛紅,一想到自己之前的傾慕,居然給了這麼一個人,她就覺得很委屈。
姜灼華看著姜重錦依舊如初的單純可愛,心裡鬆了口氣,不由伸手摸了摸姜重錦的鬢髮。
女孩子啊,若是能一直這般天真下去,是一種不可多得的福氣,自己沒那麼好的運氣,那她就只好護著自己妹妹,別叫她也經歷那種痛苦。
但是,也不能一直沒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