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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適看向姜灼華,心中笑嘆:其實只有你傻。
姜灼華見他神色一如往常,以為是傷心過頭了,便活躍氣氛,大喇喇地笑道:
「哈哈,你別太把這事兒放心上。我給你說,你這不算什麼,就是不愛了而已,也算是就此別過,各生歡喜了。你知道我吧,我嫁了四回,哪一個結局不必你這慘烈?所以,要是看不開,你就看看我,不也好端端的活著呢嗎?哈哈,是不?」
葉適:「……」
她莫非……是以為自己傷心,所以自揭傷疤來安慰自己?葉適看著指尖還捏著半塊糕點的姜灼華,看著她面上盡力安慰人露出的笑容,心間一陣說不出的心疼,只覺有什麼東西堵在心口,叫他有些上不來氣。
葉適心間這般想著,漆黑的雙眸里溢散出情緒,姜灼華見此,以為他的難過壓不住了,忙接著安慰他,伸手怕了一下他的肩膀,道:
「我說真的。你別看現在難過的生不如死,但是感情的事兒,會隨時間淡化的。我跟你講,每天該吃吃,該喝喝,該玩玩,怎麼開心怎麼來,忽然有一天,你就會發現,曾經讓你痛不欲生的人,再次想起來也就那樣兒。」
聽到此處,葉適喉結微動,啞著嗓子開口問道:「所以,你和離過四次,每一次都是這麼過來的?」
姜灼華以為葉適是難受到了極點,要跟她取經,學學熬過痛苦的經驗。姜灼華便點點頭,回道:「對啊。而且,你運氣真比我強多了。我頭一個丈夫,當時被我發現,和我婢女私通,我提出和離,誰知他怕我說出去辱他名聲,他倒打一耙,說成是我淫亂,休了我。自那以後,我……」
原來真相是這樣,葉適緊著問道:「不過是個婢女,怎麼會鬧到和離?你大不了收她做個小妾,你還是主母,她在你手裡,不還是你說了算?為何會鬧到那麼難堪的地步?」
姜灼華聞言,自嘲的笑笑,說道:「我眼裡揉不得沙子。明明男人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我卻只想要個一心人相守。所以知道他與旁人有染,就提出了和離。」
「嗡」地一聲,葉適心間的弦,仿佛在此刻繃斷。
所以,她在這渾濁世間,懷抱著一個美夢。為了堅持這個美夢,不迎合丈夫妻妾成群的做法,不肯退讓半點,堅持和離,才把自己一步步害到這等田地?
傻,可卻又有所有人不具備的勇氣和膽量。
葉適尚在看著姜灼華發愣,姜灼華卻忽然「哈哈」一笑,拍了葉適肩膀一下,說道:「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兒了。我教你怎麼忘記傷心事,左右你走不了了,現在回小姥姥那兒也不行,我帶你回府,帶你體驗一下快意人生,保管你什麼情傷都能忘,走吧。」
葉適看著她,嘴角漫過一個淺淡的笑意,點頭應下:「好。」
第113章 番外之前世(五)
等回到姜府時,天色漸入暮,深秋的夜裡已滲著寒意。
姜灼華本是打算帶他去清風攬月三樓的,奈何三樓無窗,回來的有點兒晚,三樓上會冷,只好決定將歌舞宴會安排在二樓。
葉適剛跟著姜灼華走進耀華堂,便看到了滿園殘敗的牡丹。
不知為何,就在他踏進耀華堂院門的一瞬間,強烈的熟悉之感漫上心間。
無論是院子的格局,還是院中的陳設,以及耀華堂那二層的小樓,都是萬般的熟悉。
葉適看著眼前的一切,明明白白地感覺自己曾經來過,可就在他開始挖空心思的回憶什麼時候來過時,卻找不到半點與姜府有過的交集。
姜灼華往裡走著,忽覺葉適步伐緩慢,不由轉身問道:「你怎麼了?走這麼慢?」
葉適行個禮,說道:「上面是小姐閨房,在下不適合進去。」
姜灼華笑笑道:「那行吧,你在院子裡等我,我上去換身衣服。」
說罷,姜灼華轉身上了樓,獨留葉適一人站在院中。
這時,有三兩下人,拿著挑杆,經過葉適身邊走到了閣樓前,一人將樓前的燈籠取下,另一人則負責換上新的蠟燭,點亮後,再由拿挑杆的人將燈籠掛回去。
葉適緩緩在院中踱步,看著眼前的耀華堂,漸漸籠罩在一盞盞明亮的燈籠里,就好似黑暗中散發著光明的夜明珠,美好而又溫暖,照亮樓前的路,暖光色的光芒,灑在葉適衣擺下那墨色的短靴上。
他一遍又一遍地細細觀察著耀華堂,指尖則不由摸上了院中殘敗枯黃的牡丹葉上,熟悉之感,愈發的強烈。
不多時,姜灼華扶著桂榮的手,盈盈走出了耀華堂,來到葉適面前:「走吧。」
葉適點點頭,指尖拖著一片牡丹的枯葉,開口問道:「對了小姐,你喜歡牡丹,那你喜不喜歡豆綠?」
他隱隱記得,有一個種滿滿園牡丹的人,她不喜歡豆綠,似乎就是他夢中,那個讓他深愛的女子。
姜灼華不知葉適為何有此一問,開口道:「不喜歡啊,跟切開的包心菜插棍子上了似的。走吧,去清風攬月。」
葉適聞言一愣,看著已經走出去幾步的姜灼華,心跳莫明的下沉,亂了節奏。
他趕忙跟了上去,隨她前往清風攬月的路上,周圍的一草一木一假山一迴廊,當真是更加的熟悉,就好似已經陪她走過很多、很多次……
葉適從不迷信,更不信怪力亂神,但是此時此刻心間這真實的熟悉之感,叫他不免有些辨不清現實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