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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適側頭看看她,抿抿唇,道:「我……躲酒技巧生疏,怕被人瞧出來,給你丟人。」
姜灼華不由失笑:「傻嗎?」
葉適亦是隨她展顏,今晚被她罵了兩回傻,但心裡卻是甜滋滋的樂意。
不多時,兩人一起回到了耀華堂,屋裡明亮的燈火,將葉適拉回了現實里。
姜灼華今晚有葉適放水,酒喝得不多,她將葉適扶到臥室外間,讓他坐在常睡的塌邊,這才鬆開他,對婢女吩咐道:「去熬解酒湯來。」
婢女領命下去,姜灼華在葉適塌邊的椅子上坐下,順手將發上幾枚簪子取下來交給了桂榮,髮髻盤了一日,這會兒有些鬆了,墜在頭上萬分難受。
頭髮大部分散下來,姜灼華伸手揉了揉被簪子墜得難受的部位。
葉適手扶著床沿坐著,目光一日落在眼前的姜灼華面上。她怎麼還不走?按她往常的習慣來說,已經回了耀華堂,自有婢女和元嘉他們伺候,她完全不必留在這裡,她是不是覺得,忽然熱情又忽然冷淡不太好,所以才為難自己陪著他?
念及此,葉適心裡雖百般希望她能留著,但他更不願自在灑脫的姜灼華,要為了這個緣故在他身邊,讓她自己不痛快。
於是,葉適便強笑著開口道:「其實……我知道你今晚叫我過去是為了什麼,說真的,我也不喜黎越那等人惦記著你,即便你不遣人來叫我,我知道後也是會去的。現在已經回來了,沒有旁人在,你快回去休息吧,不必管我。」
姜灼華聞言,不由看向葉適的雙眸,塌邊矮柜上蠟燭的火焰映在他漆黑的眸中,隨著細微的風輕輕跳躍,就好似九天之上忽明忽暗的星辰。
她也沒想著自己能瞞過葉適,本以為他多少會因為被利用而不高興,但沒想到,盡然只有一點兒失落而已,且這份失落,姜灼華看得出來,是因為自己不能像今晚這般待他好了。
忽地,姜灼華心中不由一怔,她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葉適的性子。
就像今晚行五子,最開始時,他是做的最差的那個,但是一旦讓他掌握到方法,他卻又會成為做的最好的那個。
過去的葉適,在感情上什麼也不懂,又由於成長環境的緣故,對感情和對皇位一樣,只知想要便去得到,不僅招人煩還讓人覺得自私。
但是現如今,他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似乎忽然開竅了,每一回給與她的,都是她需要的,且以他的聰明,似乎比旁人更能分得清楚,哪些是他自己想要的,做的付出與對方無關。
尤其是像今晚,明知自己被利用,竟是沒叫她瞧到半分不快來,不是他擅長隱藏,而是真的沒有流露。或許在他心裡,真的覺得,自己也不希望她被黎越那種人打擾,所以才心甘情願被利用。
姜灼華看著葉適,不由失笑,心道,看來他不僅有做皇帝的潛質,還有做聖人的潛質。
葉適見姜灼華忽然笑了,有些發蒙,按往常,她此時會行個禮,然後走掉。
姜灼華看著他,忽而笑道:「莫非在殿下看來,我是會幹那種給人希望又叫人失望的缺德事兒的人嘛?」
葉適聞言愣住,他已經反應過來了姜灼華話中含義,但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的唇角不自覺有了笑意,卻還努力壓著,踟躕著問道:「這、這是什麼意思?」
姜灼華抿唇一笑,笑著道:「你不是說,在你不得不離開姜府前,給你個機會嗎?我想了想,也給自己個機會,若是還如往常那般對你,你再好我也看不到是不是?」
葉適聞言,半口微張,愣愣的看著姜灼華,立時只覺喝了一夜的酒,全然散去,靈台萬分清明。
他似乎明白了,為何前世她那四個丈夫看不到她的好。她想要的,其實很少,一份真心實意,一個一心人便是。
按理來說,旁人應當珍惜才是,可這個世間很多事從不按理來進行,人們只會將其當做理所當然,只會自以為是的以為你的好是他應得的,而不會看到和珍惜。
葉適看著姜灼華,越發覺得自己獲得了至寶,他不免高興地手足無措,想站起來,走到她的面前,跟她說你放心我絕不會叫你失望。
然而站起來才知酒力威猛,腦中宛如灌了鉛塊,復又墜得他跌回踏上。
姜灼華被他嚇一跳,忙起身過去看他,誰知尚未走到葉適跟前,卻忽然被他攔腰一把攬入懷中,姜灼華被他嚇一跳。
要被他緊緊環住,但見葉適仰著頭看著她,眸中跳躍著火焰,語氣中掩飾不住激動,鄭重道:「我一定不會叫你失望。」
姜灼華抿唇一笑,要給他個機會,她就不會像從前那般對他,但是,自然也不會像夫妻那般對他,給他機會,就意味著不能草率,更不代表他可以親近自己。
不是葉適說不會叫她失望,她就會相信,與她而言,自己能將他的感情握在手裡,才不會叫自己失望。
念及此,姜灼華掙開葉適的手臂,走回去坐好,秀眉一挑,對他道:「我只是說給你個機會,可不是和你在一起,這期間,我自是得好好看看,你是不是我想要的良人。」
葉適現在心情極好,只要她肯給自己機會,無論姜灼華說什麼他都答應,別說好好看他了,就是刀山火海在他面前,他都下。
姜灼華接著道:「雖說你是皇子,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能用身份嚇唬我。」前些日子的陰影還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