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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適緩緩睜開眼睛,慘白的雙唇看著她費力的一笑:「我沒事……就是疼得厲害,歇了會兒。」
聽他這般說,姜灼華卻也知道他的情況並不好,淚水不受控制的落了下來,滿心裡都是心疼:「你的暗衛呢?你騙我,你怎麼出的宮?」
之前,她對葉適微服私訪的話,一點兒也沒有懷疑,對他身邊有暗衛跟著這個說法兒,也一點兒都沒有懷疑,畢竟他是皇帝,不可能一個人出來。
可直到剛才,她才隱隱覺出不對來,上次宋照和,碰都沒有碰到他,暗衛的箭就射了過來,這次為何被人追了那麼久,還不見暗衛出手?
還說什麼要引到封閉之處再動手,一網打盡,都是騙她的,尤其是葉適送她走之前的那個吻,滿是不舍,就好像再也見不到她了一樣,叫她怎麼不懷疑?
還好,還好,這次沒有信他的。
葉適聽到她的質問,無奈地一笑,蹙眉打趣道:「果然,我說什麼你都不信……」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些。」現在該怎麼辦?葉適的情況,根本走不了多遠的路,而她又不會醫術,也不懂草藥。
逃命這麼久,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這密林里,方向都辨不清,若是自己下山去找人,得多久才能回來,且那些人隨時都可能找到他,絕不能丟下他一個人,該怎麼辦?
箭不能動,一旦拔出,會流更多血出來,姜灼華看著他胳膊和腿上的劍傷,忙取下自己的披帛,拔下頭上的簪子,費力地用簪子將長長的披帛撕成兩半,然後小心地給葉適包紮胳膊和腿上的傷口。
所幸,這兩道都劃得不深,沒有流多少血,傷口已經出現血跡凝固的跡象。
葉適看著給自己包紮的姜灼華,見她白皙的手上,好幾道被劃傷的血痕,脖頸處也是橫七豎八的好多道,一時間,葉適心裡滿是心疼和自責,目光鎖在她的身上,一刻也捨不得移開目光。
他也清楚現在的情況,他們倆在這裡,根本就是孤立無援,文宣王的人也不知還有多少在山裡,肯定不會放棄找他,她跟自己在一起,是自尋死路。
念及此,葉適深吸一口氣,對姜灼華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你下山去找人,我在這裡等你。」
聽到這話,姜灼華又氣又心疼,忍不住厲聲道:「你還要哄我到什麼時候?我現在走,一旦他們找到你,你怎麼辦?你為什麼出宮?為什麼一個人都不帶的出宮,你告訴我實話!你說啊!」
葉適躺在姜灼華懷裡,覺得眼皮越來越重,他感覺自己撐不下去了,也不想再騙她,猶豫半晌,這才說了道:「華華,我在宮裡,每一天都不開心,那天我想去看看你,遠遠看看就好,可誰知發現你離開了京城,我費了很大力氣,才找到你在姑蘇。我就故意落水,然後稱病,瞞住所有人出宮,就是想來看看你……」
他清楚,無論將這個事情告訴誰,哪怕是元嘉,也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阻止他,所以他不能驚動任何人,只能自己出來。
葉適微微低眉,自嘲的一笑:「我以為我帶足了銀兩,帶著令牌,帶著私印,無論走到哪裡都可以調動官員軍隊,以為是萬全之策。可誰知我那麼不濟,唯獨沒想到會有賊……」
隨著葉適說出真相,姜灼華心底翻起洶湧的波瀾,一浪高過一浪。
所以,他是為了自己才出宮?
她之前根本不認為,身為皇帝的他,會為了她出宮。可是眼下,她不得不信。
當初宋照和、穆連成為了前程官位,將她拖進地獄裡。萬沒想到,身為皇帝的葉適,擁有天下至尊之位的葉適,居然為了她、為了她偷跑出宮,就是為了看看她。
「你怎麼那麼傻呢?」姜灼華懷裡抱著葉適,淚水顆顆滴落在葉適的臉頰上。他都做到這份兒上了,還有什麼可擔心,可害怕的?
到這一刻,姜灼華信了,真信了,信葉適真的能夠做到他所承諾的一切!
葉適低眉一笑:「我這一生,都是為別人而活,華華,我想為自己活一次,就一次。」
可沒想到就這麼一次,卻帶著來這般毀天滅地的災難,如果自己死在這裡,朝廷上下必然一片混亂,整個梁朝都會動盪不安。
他曾猖狂的想,江山美人他都要,可到最後,他不僅辜負了那麼多人的期望,也沒有得到心愛之人。
念及此,葉適不由眉眼微垂,向姜灼華說道:「我不是個好皇帝。來找你,卻還連累你陪我逃命。」
姜灼華早已淚濕滿面,她努力扯起一個笑臉,笑著對葉適道:「誰說你不是好皇帝?你知道嗎?我一路到姑蘇,沿途聽到的,都是百姓在說你愛民,他們都說,終於盼來了個好皇帝。你做的很好,真的很好……」
她的笑容愈發燦爛,眼裡流出的淚也越多,接著對葉適道:「所以,你一定要撐住,梁朝百姓不能沒有你……我也不能沒有你!只要你活下來,我就跟你進宮,我就嫁你!但是你要是有半點事,我立馬買十個男寵回來,再也不會想起你!」
當然,這後半句話,葉適自動過濾,全當自己沒聽見,他眸中閃過一絲驚喜,慘白的唇邊勾起一個笑意,似不信般問道:「真的?」
姜灼華重重點頭:「真的!真的!再也沒有比你更適合嫁的人!」
姜灼華將他攬進懷裡,緊緊抱著他,對他說道:「你先休息一下,緩緩體力,千萬別閉眼,我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