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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葉適笑道:「貴府廚子,若是轉行,怕是能做個著名的雕塑師。」
姜灼華莞爾一笑,眉間流轉的媚色,葉適竟覺亦如菜色一般秀色可餐,但是念及尊卑,如今他姜府樂師的身份,不該這般看她,便收回了目光。
卻聽姜灼華道:「人活著不就圖個痛快嗎?菜品精緻,看著舒心,吃著自然也就高興。」
人活著就圖個痛快?葉適不由失笑,什麼鬼理論?他自小知曉自己身份不同,時時藏著身份,注意著旁人的一舉一動,凡事皆要三思而後行,痛快二字,委實離他甚遠。
正想著,姜灼華接著說道:「我好美食,但是又不願浪費,所以,每頓飯都讓他們多些樣式,少些數量,你要是吃不飽,我就叫他們再添菜。吃吧。」
說著,桂榮便一手持筷,一手持勺,開始給他們二人布菜。
漱過口後,姜灼華已開始用飯,但是葉適看看眼前的飯菜,始終未動筷子。
他幼時住的地方,每隔一年就得換。記得也是有次換住處,和傅叔一起上船渡河,掌槳的船家正好買了稜角,放在船內,飽滿新鮮的稜角從布袋裡淌出來幾枚,靜靜躺在葉適腳邊。
他那時是頭一回到江南,自是沒有見過稜角,不由好奇的問船家,這是什麼。
船家聽他是外地口音,便知小孩子沒吃過,笑著拿了兩枚給他,說是買給兒子的,叫他也嘗嘗。
他覺得船家甚是可親,便同他邊聊邊吃了稜角。
回到住處後,和傅叔一起吃了晚飯,結果當晚葉適便腹痛不止,傅叔叫來大夫隨行的大夫給他吃了藥,待他稍微好些,傅叔方才對他說,他在晚飯里下了少量文殊蘭。
葉適驚異不解的問他:「傅叔,你為何給我下藥?」
傅叔卻道:「給你長長記性。任何時候都要警醒著,哪怕是我,你最親近的人,也有可能害你!」
他這才反應過來,原是今日吃了船家的稜角,傅叔在用這種方式警告他。
除了這些,在他幼年時,傅叔在他被窩裡放過蛇,亦在他常穿的衣物里藏過針。蛇雖無毒,針也是極易發現的大粗針,但是這些,足以讓葉適養成衣食住行,所有涉及貼身相關的東西,再用之前先檢查一番的習慣。
他髮髻簪冠上的簪子,便是銀制,可隨時試毒,但是現在在姜灼華面前,他沒有辦法試。
飯菜她已經吃了,可見無毒,但是他眼前的筷子,碗沿都可以抹上毒液。
這頓飯,葉適自是不會吃。
姜灼華吃了幾口,見葉適始終沒動筷子,將口中食物咽下,不解道:「你怎麼不吃啊?」
葉適笑笑:「我不餓。」
誰知,他剛說完這句話,肚子就不爭氣的咕咕叫了兩聲。
四目相對,瞬間無話。
姜灼華看著葉適依舊淡然如仙的面孔,噗嗤笑了出來,明知故問道:「真不餓嗎?」
葉適無奈的深吸一口氣,今日很早就去了翁主府,一天沒吃東西。他抿抿唇,只好道:「小姐身份尊貴,亭之上桌已是逾矩,怎好再與小姐同桌用飯。」
姜灼華示意桂榮給他布菜,寬慰道:「哎呀,無事,都說了在我這兒不用講什麼規矩,怎麼痛快怎麼來,快吃吧。」
葉適堅持道:「尊卑有別,亭之不敢。」
姜灼華聞言,臉上明顯露出有些掃興的神情:「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趣啊?都說了不用講規矩。」
無論如何不能吃,但葉適委實有些摸不准這姜小姐的性子,只得拿出必殺技——沉默。
姜灼華見他抿著唇半天不說話,也不動筷子,翻了個白眼,無奈道:「得,你自個兒吃吧,我去清風攬月樓湯池。」
說罷,起身攜著桂榮的手走了,屋子裡就剩下葉適一人,他方從簪冠上拔下銀簪,試了可能下毒之處,方才拿起筷子吃飯。
還別說,姜小姐雖品味不佳,但對美食的要求果然高,道道菜吃起來,都是口感極好。
姜灼華去湯池的路上,跟桂榮掰扯道:「你說柳公子這人,長的跟神仙似的,行事怎麼也跟神仙似的?根本拽不展……」
本來看著他不是個悶葫蘆,覺著性格還不錯,哪知卻是個無趣的人,時時惦記著那勞什子破規矩,以後還怎麼好好做男寵啊?但是她又有些捨不得他那副皮相,那麼一張臉,以後榻上紗帳一放,看著多舒心。
念及此,姜灼華心道:得,花些時間調/教一番吧,實在不行,再去尋個放得開些的男子回來。
桂榮聽了姜灼華這話,面上有些臊的慌,以往快舌快語的她,居然有些磨蹭的問道:「那什麼……小姐……我瞧著這柳公子似乎還不知道要、要……這等他知道了,以他方才那守規矩的模樣,會不會懸樑自盡?」
第14章
姜灼華聞言,腦海里登時冒出柳亭之站在椅子上,手裡握著懸在房樑上的白綾,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的模樣。
念及此,她腳步不由頓了下,心裡一陣惡寒。
不至於吧,雖說成了男寵,傳出去確實有點兒丟人,但也犯不著尋死,過段時間,習慣了,過去心裡那道坎兒就好了,剛開始頂多害臊。
對對對,就是害臊。想到這兒,姜灼華臉上再度露出笑容,他出身貧寒又一直呆在清音坊,想來沒接觸過女子。到時候臉不知道得紅成什麼樣?尤其他還細皮嫩肉的,估計臉紅了看起來也是粉粉的,粉紅粉紅的小樂師,稀罕死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