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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葉適對趙縣令道:「本欽差來過你府上的事,務必隱瞞。庫糧你不必留了,開倉全部救濟災民,你放心,等我回到京城,上報陛下,會給你補足三年的存糧。」
欽差相當於是代替陛下來的,趙縣令聽聞此話,還有什麼不放心,忙行禮應下,葉適走後,便著手叫人開倉,聚集在霜洲客棧附近的災民,也被趙縣令派人全部接走,統統得到了救濟。
趙縣令一開倉,姜灼華他們自是閒了下來,不必再繼續救濟。蔣霜洲怕米放壞了,便緊著將多餘的米都轉手賣了出去,把錢還給了姜灼華。
葉適回到霜洲客棧時,天色已晚,他不在的時候,姜灼風幫他收拾東西的情形,姜灼華自然是看到了,心知葉適怕是要走了。
等葉適回來,姜灼華將他叫到了自己屋裡。
葉適進屋一看,看到桌上有菜有酒,不等他發問,便見姜灼華站在桌邊,邊擺著筷子,邊笑著對他道:「你今天走得急,飯都沒吃幾口,這會兒該餓了吧,過來一起吃些。」
第94章
姜灼華平靜如常的聲音,宛如清流般流進他的心裡, 讓葉適緊繃一晚上的神經, 忽地鬆緩了下來。
他衝著姜灼華微微一笑,踏過門欄走了進去, 在椅子上坐下。
姜灼華看他坐好,端起酒盞給他斟了一杯酒, 而後落座, 也給自己滿上一杯,含著笑意說道:「你是不是要回京了?我敬你一杯。」
說著, 姜灼華抬起了酒盞, 敬向葉適, 葉適看著她那雙鳳眸, 心底溢散出片片溫柔, 拿起酒杯, 與她相碰,一飲而盡。
葉適放下酒盞,輕嘆一聲, 說道:「私印丟失,我得抓緊回京,以免出變故。」說罷, 拿起筷子,習慣性地先往姜灼華面前的食碟里夾菜, 而後才夾自己喜歡的來吃。
姜灼華看看葉適, 又看看面前自己食碟里的菜, 心底忽地生出不舍來,人最怕的,便是習慣。
和他分開的這段時日,有時清晨醒來,思路尚未清明時,她總會恍惚以為葉適還睡在外間。
以及平時里,桂榮給她布菜時,她總是本能的覺得筷子那頭是葉適,可當發現是桂榮時,心裡依舊有那麼絲絲的空洞。
葉適吃完一口菜,見姜灼華沒有動筷,不由地想去詢問,抬眼的剎那,卻在她眸色中看到了一份不舍,心忽而一沉,隨即便是洶湧而來的欣喜。
姜灼華見他看向自己,忙收回目光,沖他坦然地一笑,拿起自己筷子,給他夾了一次菜。
相識至今,這還是頭一回。
葉適有些受寵若驚,展顏一笑,看向她,目光緊緊黏在她的面上,鼓起勇氣問道:「華華,我知你不相信空口無憑的諾言。跟我進宮,給我個機會做給你看,你再決定要不要嫁我,可好?」
他還是不想直接下聖旨,比起強迫,他更願意尊重她的意願,方才在她眸中瞥見的那一抹不舍,給了他問出這句話的勇氣。
姜灼華看著滿眼期待的葉適,忽而一愣。
他來姑蘇半個月了,這期間,從未提及過一句他們二人之間感情的事。
這不免叫姜灼華誤以為,他或許是真的放手了,可當他問出這句話時,眼前的這一時刻,忽而與過去他還在姜府的時日銜接在了一起,一絲一毫的陌生與淺淡都沒有,就好似沒有分開過。
人的感覺,有時比想法更誠實。
當一個人開始拼命地對另一個人好,開始拼命地問對方是不是還愛自己時,分明是感覺已經先一步告訴自己,對方不愛你了,所以才需要不斷地去付出留住他,才需要一遍又一遍地去從尋找愛的證明。
人最擅長自欺欺人,一個人愛不愛你,其實你的感覺,早就告訴了你答案,卻仍舊被自己障目。
姜灼華感覺的到,葉適對自己的感情……沒變……
她能做到對自己誠實,可是她做不到再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畢竟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種整夜想不通為什麼遭遇這些的是自己的困惑,還有那種明明還愛對方,卻因為對方的不堪而不得不生生割捨的忍耐……她都不想再感受第五次。
但是葉適說,他不強迫自己嫁給他,卻想讓她給他一個做給她看的機會。
念及此,姜灼華對他道:「你容我想想,等我回京後,我讓元嘉傳話給你。」
葉適聞言,唇角有了笑意,好,好,只要沒有直接拒絕就好。
他看向姜灼華,認真地說道:「我等你,無論多久,我都等。」
葉適眸底的神色溫柔如水,姜灼華看著看著,不由抿唇輕笑,一段感情最美好的就是這個時候,永遠不會變,該多好?
倆人一起吃了宵夜,喝了幾杯小酒,待夜色漸深,葉適方才回去休息。
第二日一早,姜灼華破天荒地地早早醒來,不用再救濟災民的她,換回了往日的曳地長裙,特地選了一套妃色的齊胸襦裙,手臂上搭著鵝黃色金線繡虹蝠的披帛,一頭的點翠鎏金首飾,細細描了妝,而後出門去送葉適。
宅子正廳內,姜灼風、程佩玖、蔣霜洲三人早已圍著葉適說話。
姜灼風也準備好了行李,準備護送葉適回京,他隱隱覺得,葉適微服私訪可能是假話,這種話,能唬得住妹妹,卻不見得能糊弄住他。
陛下見到小壯壯前,是一套說辭,見到小壯壯後又是一套說辭,姜灼風自是不敢詢問陛下的事,就算問了估計也得不到真話,索性以不放心為由,護送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