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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照和行事是個什麼章法,姜灼華可是親眼見識過,為了避免再將自己陷入那種有口難辨的憋屈里,姜灼華決定,先下手為強。
念及此,姜灼華沖宋照和笑笑:「還請宋公子稍等,我失陪片刻。」
姜灼華盈盈起身,轉頭對守在廳外的小廝吩咐道:「給諸位添茶。」
說罷,不顧一室賓客詫異的目光,拖著曳地長裙,扶著婢女桂榮的手,轉過屏風走進了內室。
宋照和看著姜灼華離去的背影,笑意變得意味不明。
小廝倒完茶水,便退出了正廳,繼續守在門外。方嬤嬤掃了一眼,見廳內都是自己人,這才對宋照和小聲兒酸道:
「這姜小姐今日唱的是哪兒出?前些日子瞧著,以為是個乖巧的,怎麼到了送聘這一步,卻要悔婚?早就知道她不是個安分的,生得就一副妖精相,尤其那雙上挑的鳳眼,啥時候都一副睜不大的樣子,看人一眼都是媚氣。不就是有個翁主外祖母嗎?爹都被咱們聖上貶謫死在了外頭,靠著外祖母這點子餘蔭,能嘚瑟多久?」
宋照和無奈地看了方嬤嬤一眼,畢竟是自己奶娘,不好呵斥,只好出言叮囑:「嬤嬤慎言。咱們是大戶人家,莫學市井婦人碎嘴。」
方嬤嬤聞言,泄氣的撇撇嘴,不甘心地朝姜灼華離去的方向瞪了一眼。
約莫過了一刻鐘,姜灼華換了身妃色的明艷襦裙,回到廳內。
落座後,姜灼華再度看向宋照和,接著方才的話,繼續說道:「宋公子,方才問你為何娶我,你回答的不老實。」
宋照和聽出了姜灼華語氣不善,微微一愣。那雙望向他的狹長鳳眼,神色直率且坦蕩,一時間竟逼得他心頭有些發虛。
宋照和停下了在掌心輕叩摺扇的動作,轉而將扇柄握住,笑問:「如何不老實?」
姜灼華冷嗤一聲,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對身旁的桂榮的說道:「去,將思弦叫來。」說罷,她不再去看宋照和,端起茶盞,輕刮慢飲。
姜灼華依舊端得穩,然而宋照和卻無法繼續淡定。聽到思弦此名,他呼吸一滯,手臂有些發麻,心下不由震驚:她如何知道?
思弦,是他們姜府內一名女婢,管家買回來的。那時姜灼華並不知道她的來歷,以為她只是個普通女婢,思弦此名也是來了姜府後,才給她取的,後來作為陪嫁,跟她去了宋家。
前世,她和宋照和成親後,宋照和說公務繁忙,每月宿在她房裡的日子,只有幾天罷了,其餘的時日,他都睡在書房。
那時她傻,雖然夜夜飽受苦等的折磨,但決心要做個懂事的夫人,不想在宋照和公務繁忙之餘還給他添麻煩。
她就這樣忍受了整整兩年,沒有在宋照和面前抱怨一句,還每日早起將他要穿的衣服熨好送去書房,夜夜著人用艾草煮水給他送去泡腳解乏。
兩年後,也不知思弦是故意還是無意,反正她和宋照和之間的事情,被姜灼華身邊的桂榮知曉了。
桂榮是個藏不住話的性子,且一心為姜灼華好,自是將她聽來的所有事,都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姜灼華。
她那時才知道,原來,思弦並不是一直都是奴籍。她本名喚作林惠然,是曾經宗正林大人的女兒。
而林大人也和她爹一樣,在恭帝登基後,被貶入獄。他們姜家,有外祖母懷瑜翁主護著,是當初被貶官員里為數不多還過著富貴日子的,但林家就沒這麼好運,林大人入獄,舉家沒為奴籍。
在林家敗落前,林惠然就與宋照和相識,他們是青梅竹馬。
宋照和娶她,正是因為思弦是姜府的婢女。
宋照和許是個長情的人,可惜,這份長情不是對著她姜灼華。
知道他們之間的事後,姜灼華深切的覺得自己就是個笑話。她一心一意對待的夫君,愛得人根本不是她。
他在和思弦纏綿枕榻時,她卻以為他公務繁忙,細心的體諒著他,給了他一個女人所能給的最大包容。
後來回想起來,那兩年間,思弦在他書房裡睡醒的每個清晨,看到她送去的那些熨好的衣服時,心裡該是如何得在嘲笑她?
思弦的遭遇,她同情;宋照和想盡一切辦法要和青梅竹馬在一起,她也能理解。
可是,她做錯了什麼?憑什麼要拉著她給他們的愛情做保護屏障?
東窗事發後,宋照和曾找她談過,東扯西扯的說了一堆。具體說了什麼姜灼華忘了,但是言下之意,就是說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她若能理解,以後也會好好待她,叫她安分守己,不要聲張。
呵,奈何姜灼華愛的時候雖愛得卑微,卻是個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的主,畢竟那時的她,心裡還企盼著能找到個一心一意待她的人,她怎會荼毒自己的感情,讓自己後半輩子都憋屈的活著。
所以,她毅然決然的提出了和離。她提出後,宋照和先是給她講道理,見講道理沒用,就沖她發火,但無論宋照和對她如何軟硬皆施,她都鐵了心要跟他和離。
最後,宋照和同意了她的要求。
那時姜灼華還不恨宋照和,畢竟在她看來,愛不愛一個人這種事不能強求,對於宋照和拉她墊背這件事,她也是自認倒霉,就當浪費兩年時間,能脫離火坑就夠了。
原本以為,和離後,他好好和思弦生活,而她自己也能從夜夜枯等的折磨中解脫出來,然後再覓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