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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旁人擁有了她的愛卻絲毫不珍惜,而自己,卻是這般艱難的求而不得?這些時日,他對她前世那四個丈夫,既恨又羨慕。
恨他們傷害她,讓她走到今天這一步,卻又羨慕他們,曾經擁有過她的真心,被她給予過白頭相守的企盼。
既然她不肯給自己機會,那自己只能爭取,他本也沒有坐上皇位的機會不是嗎?也得靠自己一點點去鋪路爭取。
見葉適還不說話,姜灼華真是惱了,正欲再刺他幾句,樓梯處卻傳來腳步聲,只見一眾婢女,端著飯菜魚貫而入。
姜灼華只好先閉口不言。
婢女們在桌上放下飯菜後,不等桂榮布菜,葉適拿起筷子,將桌上她愛吃的菜,一一夾進她面前的食碟里,堆了滿滿一碟。
葉適見菜沒處放了,方給自己夾了菜,低著頭,一口一口地就米飯吃。
姜灼華看著他,忽就覺得他有些可憐,她將頭別去一邊,嗤笑著嘆了一聲,而後拿起筷子,自顧自地吃飯。
待她食碟里的菜下去,葉適復又給她及時補上,兩人就這般,吃了一頓無聲的晚飯。
吃過飯,婢女們收拾著桌上的碗盤,姜灼華側身手肘支著桌沿,看著前方的樓梯口,對旁邊的葉適道:「天色不早了,殿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總不能晚上不回去睡覺,還在這邊兒煩她吧?
葉適看了看她的側臉,扶膝起身,轉身走到她的臥室門口,掀起珠簾走了進去。
姜灼華見此,不由愣了半晌,他、他這是要做什麼?
姜灼華呆了片刻,起身追過去,掀起珠簾,但見葉適正在外間,過去他睡得那張塌邊,彎著腰,給自己整理床鋪。
姜灼華失笑,她真是被葉適氣得沒脾氣了,站在門邊不由問道:「殿下,你不是男寵,那麼大的院子給你備著,你還有什麼不滿意,何必要委屈自己睡外間?」
葉適垂著頭默不作聲,將床鋪好後,脫了短靴鑽進了被子裡,背對著姜灼華。
他能幹嘛?不就是怕她召人,想守著嗎?
見他依舊不吭聲,姜灼華無奈的笑著搖搖頭,看著榻上的葉適,勾唇苦笑一下:「你何必呢?前世,我是京城男女老少嘲諷看不起的人,這一世,我又是旁人口中的放□□人,哪裡值得你這般?得,你愛誰哪兒睡哪兒吧,誰叫你是我惹不起的人呢。」
說著,姜灼華轉身出去,耀華堂又不是只有這麼一間房?而且,葉適總得去忙著奪他的皇位,總不能沒日沒夜的守著她。
葉適聞言,忙掀開被子從榻上坐起,姜灼華話裡有話,擺明就是一副你愛睡這兒就睡這兒,我找別處睡去的態度,這可如何了得,得跟著。
他坐在塌邊,取過靴子,胡亂蹬在腳上,匆忙追了出去。
姜灼華剛走到樓梯口,便被追出來的葉適,一把握住手腕,緊緊攥在手裡。
第53章
姜灼華止住腳步, 手腕上傳來男子有力的緊扣感, 她垂著頭,抿唇靜默片刻, 轉過身子看向葉適。
葉適面上神色堅定, 眸色中卻隱藏著絲絲惶恐,像個護著自己至寶的孩子, 而她則像是那個會搶走他至寶的人。
這樣的感情, 是姜灼華曾經企盼過得, 她早就習慣了旁人的誤解和詬病,實在不認為自己值得他付出這樣的感情, 他究竟喜歡她什麼呢?
再深的感情, 總有淡化的時候, 何況是葉適對她這隻綿延了一個夏季的喜歡, 能維持多久呢?且日後,他坐上皇位, 這份喜歡,又能維持幾日?
念及此,姜灼華心中方才那如螢火之輝般的些許感動,復又歸於平靜,心腸又如從前一般冷下來。
她看著葉適蹙眉問道:「你是鐵了心要跟著嗎?」
姜灼華神色中的冷硬, 令葉適心頭髮虛, 一時不敢再看, 只好垂下眼眸, 生怕自己再看下去, 就會沒了堅持的勇氣。
他抿著唇,靜默不語,算是默認。
姜灼華不由瞪了他一眼,閒著得那隻手,搭上葉適握著她的那隻手的手腕,用力往下一壓,將他的手狠狠甩開。
她衣袖上的輕紗,從他手背上拂過,帶著些許涼意,還有被纏金絲繡花划過皮膚的輕微刺痛。
姜灼華轉身繞過葉適,朝自己臥室走去,珠簾落下的『嘩啦』聲響,在葉適背後響起。
他愣了片刻,本以為她會與自己爭辯,沒想到妥協的這麼痛快……還是說,她根本無心與自己爭?
無論真相是怎樣,只要她不去找別人就好。
念及此,葉適嘴角漫過一個笑意,苦澀中帶著絲絲安慰。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什麼意義,既惹她討厭,又不能得到她的心。
可、可自己總不能什麼都不做,眼睜睜的看著她去跟旁人歡好。
葉適低眉看看自己被她甩開的手,深覺自己似乎陷阱了一個死局裡。
阻止她,就是違拗她的心意,惹她不快,愈發得不到她的心。可若不阻止她,只能看著別人上她床榻。
葉適輕嘆一聲,轉身進了臥室。
掀起珠簾,正前方,便是隔斷里外兩間的屏風,屏風內,隱隱可見姜灼華坐在梳妝檯前,他望著她的身影望了一會兒,而後放下帘子,垂眸走到自己從前睡的那張榻邊,脫了鞋躺下。
姜灼華手上卸著頭飾,注意力卻都在外頭葉適的動靜上,聽著他掀起珠簾走進來,聽著他走到塌邊,又聽著他窸窸窣窣的鑽進被子裡,然後外間陷入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