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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作為舍長的賈小玲還真的是蠻拼的,偷偷摸摸地把她清掃後的宿舍弄髒,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有什麼比宿舍的集體風貌還要重要?
張可茜覺得上輩子的自己真是……作死,分文不動媽媽頻頻打來的生活費,自己賭著一口氣,想著自力更生,非要靠自己去賺錢。
可是毫無工作經驗的大學生哪能謀得什麼酬勞優厚的工作?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兩份做家教的兼職,好幾次,家長那邊約的時間和她的課程衝突了,她正糾結著怎麼和家長商量改時間的時候,如救世主般的賈小玲地主動來關心她了,溫溫柔柔地給她出主意。
賈小玲當時的語氣還帶著恰到好處的同情。讓張可茜不用擔心,那些課老師都不會點名的,就算點名,賈小玲說,有她在,會幫答“到”,幫她掩護的’。
張可茜不疑有他,生出幾分對賈小玲的感激,在心裡默默記下了她的好。
結果張可茜曠課了,也被老師記曠課了。當然這是後來才知道的。
每次賈小玲可都是和她說,老師並沒有點名。
期末的時候,看到掛了兩門的成績,不知情的張可茜還暗自惆悵了許久。
第2章軍訓風波
可是曠課去兼職這種事情,有人一直麻木她的擔憂,加上她也想多賺點錢,漸漸地,次數就多了起來,一心要自力更生養自己的張可茜開始不那麼在意頻頻掛紅燈的成績……直到畢業前夕,因為掛科,拿不到畢業證的她才覺得困頓失意。
張可茜實在不願去回想那些畢業——不對,沒資格說“畢業”,而是“結業”——她實在是不願去回想那些結業後的灰暗日子……
想來,作為負責通知消息的舍長賈小玲攔下了這麼多學委讓其傳達給她的消息也不容易。更有甚者,老師因為她掛科又曠課的種種劣跡要找她談話,幾次了,賈小玲都沒有轉告她。
還總是有意無意地引導她樹立並堅定“掛科並不是什麼大事”的觀念。
作為舍長,賈小玲還有費盡心思地挑撥離間她和另外兩個本來就不熟的舍友間的關係。
……
凡此總總,損張可茜的事,賈小玲可沒有少做。張可茜是真的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要這麼花心思踩她……
難道是因為……莊鍾書……張可茜嘲然一笑,立馬否定了這個荒謬的猜測。
張可茜目不斜視地走回了自己的桌子前,對於這樣的一位舍友,她說不討厭是不可能的,可她不想浪費命運饋贈的寶貴時間來對付她,也不想與她虛與委蛇。太累。
宿舍一時沒人說活,氣氛有點僵。
令張可茜沒想到的是,陳月華突然出聲了。
陳月華說:“我本來就不白,別說得我好像很白似的。”
而且,似乎,是在幫她解圍,像是渾然沒因為賈小玲的話而不高興。
張可茜以為陳月華會涼涼地刺上幾句。
大學四年的同宿舍生活,張可茜記得陳月華從來就是一個性子很直,甚至有點跋扈的人。
上輩子,還是大一的時候,有幾次陳月華直接堵在她面前,指責她不打掃宿舍衛生、拖累宿舍,指責她不思進取總是曠課等等。張可茜一直覺得她是個被家裡寵壞了的驕縱、脾氣差的女生,因為她看誰不順眼,從來不會委屈自己去假裝友好相處,而是不吝甩出冷臉。
也是直到死過一次後,張可茜看清了賈小玲偽善面具下的壞心思,才覺得陳月華並沒有那麼讓自己討厭,比起背後的挖坑和捅刀子來說,當面的冷言冷語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陳月華大概也只是被賈小玲誤導了,畢竟,賈小玲為了陷害張可茜,做了不少小動作。而陳月華被她牽著鼻子走了。
似乎在大一下學期的時候,有個陌生的號碼曾經發過一次簡訊提醒自己“下節課老師要點名”,因為習慣了獨來獨往,和其他人的接觸少之又少,張可茜幾乎沒存幾個大學同學的號碼,當時她猜不出是誰,如今想來,大約是陳月華發的吧?
畢竟當時沒曠過幾次課,張可茜有點忐忑,還發簡訊去問了賈小玲,賈小玲很快地回復“不會的,老師不點名”,緊接著又是一條簡訊過來“萬一點名,我就幫你答‘到’”,徹底吹散了張可茜的擔憂。以為那條簡訊是來自哪個同學的惡作劇。
後來在賈小玲的“幫助”下,張可茜成了老師黑名單上的一員,同學們也對她有些議論,什麼不去上課愛去浪,有幾分姿色就喜歡和不知道是外校還是外面的異性約,經常遲歸宿舍等等,都以為她是個愛玩且私生活並不檢點的女孩。
張可茜想到上輩子渾渾噩噩的日子,指尖都有些發抖。
重活一次,張可茜當然不想重蹈覆轍,像上輩子一樣在宿舍里孤立無援、四面楚歌。
眼下看來,陳月華還沒有對她形成多少惡感。
男生們大約都不會懂女生宿舍的那些事情,一個眼神、一句話,有時候背後隱藏著多少暗涌。所有成員之間關係都很好的女生宿舍不是沒有,但是很少。許多女生宿舍內部,在一派和樂融融的明面之下,劃分著心照不宣的幫派隊伍……四人間的宿舍,你看不慣我,我看不慣你,抱團也大多都是二對二,一半一半。
最慘的就是三對一,一個人被其他三個舍友排斥孤立了,在宿舍的幸福感也不會高到哪裡去。
可之前張可茜的宿舍,總是三對一,顯而易見,她就是那被排斥成一隊的“一”。這也是上輩子的張可茜不太願意待在宿舍的原因。
這輩子,她再也不要向上輩子那般被一葉障目,再也不要活得那麼空冷了。
不知道說些什麼來自然地接話,張可茜只好朝著陳月華微微笑了一下。
揚了一個笑弧之後,內心卻又有些忐忑,加上上輩子,她許久許久沒笑了,不知道會不會很僵硬。
正在喝果汁的陳月華卻怔愣住了,手攥著透著涼氣的飲料瓶,呆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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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胸,收腹,雙肩向後張,大拇指貼於食指第二關節,兩腳分開六十度。站軍姿,也叫拔軍姿,簡單可概括為:三正三平三挺兩平兩貼一頂,但做起來卻不容易。
尤其是在灼人烈日下一站就是十幾分鐘。
第一天是十五分鐘,今天翻了一倍。
一個班分成了男女兩個小班,男生和女生各自有負責的教官。
然而並沒有什麼用,有不少班的訓練場地是在樹蔭下或者建築物的陰影下,她們班方圓幾里全是糙。
如果天時地利不好,那麼人和還可以稍微彌補一下。
然而她們到現在只見過教官有兩個表情,冷臉和皺眉。這個身材不算高的黑皮膚教官似乎對她們這群女生充滿了嫌棄,除了發號施令和斥責,嘴角總是下壓著,像是凝滿了烏雲。
“沒吃飯嗎?!給我站直點!”
他繞著一共就三排的女生隊伍,來來回回地盯視,不放過她們任何一個細微的不合格,隨時準備操著那一口帶著口音的普通話訓人。
“最右邊那個女生,手給我貼緊了!”他皺著眉頭走到她旁邊,“說你呢!貼緊了!”
教官瞟了一眼隊伍,兩隻手互相壓得指關節“咔咔咔”地作響。
無風,也無雲,她們站在跑道上,太陽將大地炙烤得滾燙,時間過得很慢,一秒到下一秒中間隔著一滴又一滴沁出的汗。
隊伍基本是按宿舍排的,然後再按身高調整。可茜右邊站著徐慧,陳月華個子比較矮,被拉到了前排。
可茜不知道站了多少分鐘,只知道連手都已經有了疲麻的僵硬感,背後的衣服被一點點汗濕,熱熱黏黏的貼在背上。
“報告……”她聽到前面陳月華有些無力的聲音。
“站正來!都站正!”教官高喊了兩聲,踱步到陳月華面前,“幹嘛?”
“我頭暈,想去……”
“這才站了多久!啊?!有這麼嬌氣嗎!學化學的這麼會偷懶是嗎?”教官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隊伍里的女生都有些不慡,別的班頂多站個十五分鐘就休息了,她們不光時間要加倍,還要忍受這男人沒道理的抹黑。
可茜看到前面的陳月華晃了一下,手指都已經貼不穩褲子了。好在教官已經背朝著她走開了。
她也覺得教官這樣行事有點過分。不過上一世是班上的另外一個女生,教官不讓休息,直接暈過去了。後來又接二連三地暈了好幾個。那時恰好輔導員來了,讓教官放她們休息。但之後的日子裡,軍訓的強度也沒有減輕多少。
可茜心裡微微一動,想幫月華再報告一次,又擔心這個嚴苛狠厲的教官會罰她。
陳月華午睡沒睡好,咬著牙站著軍姿曝曬到現在,心裡又是對教官好大一通怨氣,又是盼著時間走得快些,再快些……
可茜見她身子晃的幅度更大了,似乎扛不住了,身子一歪——
“報告,有人暈了!”她脫口而出。
月華直直地就要往前災,周圍的女生都嚇到了,站她旁邊的徐慧下意識地上前去扶她,就聽到教官怒道:“允許你們動了嗎?給老子站好!”
“還他娘的有沒有紀律了?啊?!”
大家嚇得趕緊站好,可茜把邁出的一隻腳收好,看著教官罵罵咧咧的樣子微微皺眉,他不但沒有讓人把陳月華送去衛生所,反而是質疑她裝暈,動作粗魯地拉著她的手臂,就想把她拽起來。
可茜忍不住上前道,“報告教官,你是要送她去衛生所嗎?”情急之下,也算是委婉地提醒教官,陳月華現在這情況看著不太好。
“我他娘的允許你動了嗎?”教官橫她一眼,“滾回隊伍站好!”
女生們聞此教官一番不近人情的粗魯之言,都火大,見有人出頭,一時間隊伍里有些躁動。
可茜見教官還要去拉陳月華,想著反正都已經忤逆他了,索性破罐破摔,上前兩步,自己伸手去扶陳月華。
徐慧見狀也跟著彎身去扶她另一邊手臂,恰好和教官拉的是同一手臂,教官可能一時沒反應過來,鬆了手。
“走吧。”可茜低聲說。
兩人順勢扶著陳月華往衛生所走去。
“停!回來!誰允許你們兩個走了?”教官朝三人怒吼。
見她們沒反應,教官一邊罵,一邊大步去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