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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從亦端著酒杯,看著盈透玉盞的淡淡光澤,笑了一下:“方公子和二殿下一起來的,難道二殿下沒給方公子講過嗎?”
“許兄說笑了。”孟澈訕訕地笑笑。他與許從亦認識也有幾年了,但是沒怎麼深交過。除了知道此人風流成性外,其實並不了解。這次與方天揚來這麼一趟,許從亦的樣子也挺出乎他的意料。
根本不是尋常紈絝的那種散漫,他的散漫更像是一層精緻的偽裝。只有你想要看清他內里的想法時,這層偽裝才會露出尖利的鋒芒來。
方天揚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確實不烈,像是這個地方一樣,有種綿軟的讓人沉迷的觸感自口腔內蔓延開來。
“實不相瞞,在下此次見許公子,確實是有一件事想要問問許公子。”方天揚輕輕擱下酒杯,開了口。
許從亦聞言,只抬眼看向他,嘴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
“聽聞許公子與吏部尚書大人家的王公子有些往來,方某受人所託,想問問許公子,王公子此人如何?”
孟澈聞言倏忽看向方天揚。這和他們在路上商量得不同!今日見許從亦原本就是試探,方天揚在路上跟他說的意思也是,不提及說親一事,只從旁打探一二。可這才進入正題,他怎麼自己提了這個話?
方天揚自然知道孟澈會驚訝了,他沒有解釋,只看著許從亦。他原本確實不是這麼打算的,只是見到許從亦本人之後,他又覺得這人若是試探,並不能試探出什麼來,還不若單刀直入,許從亦不是真紈絝,也許直接點,反而是最好的。
這話問完,沉默了良久。兩人就那麼對視著,一旁的孟澈瞧著,心裡想過了許多事,到底沒有開口。
半晌,許從亦才道:“喝過幾次酒,沒什麼深交。”
輕飄飄的一句話,聽起來一點用處都沒有。
他答完了,又反問方天揚:“方公子受人所託,怎麼不直接去見王梓用,來見我做什麼?”
“聽聞許公子風流倜儻廣交好友,在下不才,就當是交個朋友。”方天揚給許從亦的杯里添了酒,又給自己杯里也倒上。
許從亦倒沒再謙虛什麼,端起桌上的酒一飲而盡:“我喜歡和有趣的人做朋友。”
方天揚也將杯中的酒飲盡:“這麼說,許公子覺得我是個有趣的人?”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但我這人,從不愛管閒事,這事是成是敗,與我無關,我也不是很在乎。”許從亦靠坐在椅子上,質地名貴的長衫自然地垂落,連褶皺都似乎透出一點閒散來。
從識香樓出來的時候,日頭已西斜。朱雀大街上進城來賣東西的小販農夫已有賣完了的,推著半空的車子往城外走去。
方天揚撩開車簾看了一眼,繁華盛景,這是太平年歲里才能有的。
“你覺得許從亦是個怎樣的人?”談了這麼一場,孟澈卻覺得越發雲裡霧裡。他曾經以為方天揚不過是某個勢力打入王府的一枚棋子,可在王爺回來之後,他卻發覺這事可能不是那麼簡單。這半日圍觀了一場啞謎似的“試探”,讓他越發好奇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還是有點喜歡寫一個許從亦這樣的人的感覺的
第42章 平生風月只論多情
方天揚放下車簾,半仰著靠在馬車壁上:“心裡有些成算的假紈絝。”
“假紈絝?”孟澈沒想到方天揚會是這麼個形容。
“他要真是個沒什麼想法的花花公子, 倒是好試探出什麼來。可他那些酒肉聲色都不過是裝出來的, 想通過幻象去看清一個人的本質,這太難了,我做不到。”
“那這一行, 沒有收穫?”
“也不能這麼說。”方天揚看著搖晃的馬車頂, 似乎在理清這半日多的思緒, “我本懷疑這事是丞相府的意思, 可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兩種可能,其一,丞相府不過也是受王家所託,不小心攪了進來;其二嘛,許從亦和丞相大人不和,他對自己爹有意見。”
說到這,他看向了孟澈:“許從亦和他爹關係如何?”
孟澈畢竟自幼生在京城,了解得總歸比他方天揚多些。
聽到他這麼問, 孟澈想了想, 開口道:“沒聽說有什麼大矛盾,可他爹嫌棄他不務正業, 倒是吵過幾次。不過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這幾年,許丞相併不怎麼管他。”
“那應該是沒什麼深仇大恨了。許從亦對這事一副不在意的樣子,看來關鍵就是丞相夫人怎麼會突然想起來去顏家了。”
“王興已然動手,若再有行動, 也不過幾日的事情了,你準備怎麼幫顏姑娘逃過這一次?”孟澈到底還是沒忍住好奇,問道。
“不知道啊。”方天揚誠實地搖搖頭,“事情的起因還沒搞清楚,怎麼推知結果?還是回去看看落落那裡有什麼消息,兩邊一起看,才能再做決定。”
他說得自然,孟澈起先沒聽出什麼不對來,可下一瞬就反應過來:“你剛剛……叫‘落落’?”
“啊?”方天揚被他說得一愣,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剛不小心說了什麼,他連忙笑笑,“啊,就近來跟著王爺見了人幾次,總要裝得像些,一時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