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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霈冷哼了一聲，見方天揚這般無賴，也並不多說了，手中摺扇一收，當即便道：“方天揚夜半出逃，意欲再次行兇，給我拿下！”

　　  他話音方落，旁邊那些舉著火把的就要衝上來，而正在這個時候，從垂花門後面卻突然衝出一個人來，一下子就擋在了方天揚前面。

　　  “都別動！誰要動方公子，我就，我就殺了誰！”

　　  方天揚愣了一下，那衝出來，拿著把切菜刀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木頭。

　　  孟霈會知道他來找孟舒苓，會等在這裡瓮中捉鱉，方天揚幾乎是一瞬間就想到了，是因為木頭，木頭從始至終都是孟霈的人，所以他其實一早就掉進這個陷阱里了。

　　  他為自己信錯了人而悲哀，卻無法責怪木頭。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而不是去責怪別人。

　　  他也可以選擇不吃木頭的東西，不相信這個從狗洞裡爬進來找他的小廝。可既然他相信了，那是好是壞，都是他自己的事情，即使因此在這個大齊又丟一次小命，他也認了。

　　  只是他沒想到，木頭會出現在這裡，還是以這樣一種方式，一種似乎與孟霈對立的方式。

　　  “木頭！”果然，孟霈的臉上已經有了寒意，還有殺氣。  

　　  “你難道忘了是誰給了你的命！你忘了你是做什麼的了嗎？”孟霈顯然也沒有想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他聲音高了許多，似乎下一秒，他就會像碾死一隻螞蟻一樣讓木頭命喪黃泉。

　　  “方公子，木頭對不起你。”木頭沒有理他，反而是在對自己身後的方天揚說話。

　　  他聲音輕微顫抖，眼中也盈了淚水，無法分辨那是因為面對死亡內心深處的恐懼，還是因為利用了方天揚的信任而在此時此刻產生的悔恨。

　　  “二公子說，若不能騙了公子信任，將公子的計劃告訴他們，就要了小的的命。小的一時鬼迷心竅，害了公子。小的對不起公子，對不起公子……”

　　  木頭沒殺過人，他舉著菜刀的手一直在抖。

　　  他知道方天揚今晚要走，他也知道二公子一早就設好了陷阱。他溜進廚房裡偷了把刀出來，在沒人的角落裡對著那把刀坐了一個晚上。

　　  他恨自己是個沒膽量的，利用了方公子的信任，做了個背信棄義的小人。可他又實在糾結，他邁不出那一步。他拿什麼跟二公子斗呢？他哪裡是二公子的對手？  

　　  他算著時辰，看著烏雲遮蔽了月亮，看著換崗的侍衛又走了一撥，他知道，方公子已經行動了。

　　  他想到了許多事，給方公子送吃的，公子跟他開玩笑，公子還賞過他糕點雞腿。

　　  他終於還是來了。

　　  “公子，都是小的犯了錯。小的給公子賠罪……”木頭的聲音已經哽咽了，他不只手在顫抖，站在他身後的方天揚看得清清楚楚，他單薄的身體都跟著在顫抖。

　　  孟霈冷哼了一聲：“你現在出來演什麼主僕情深？你以為你拿著把菜刀出來，就能救得了方天揚？木頭，你包庇犯人，我還沒把你一起治了罪呢！”

　　  “不是你的錯。”方天揚上前，將手放在木頭的肩膀上，“人生的很多選擇，可能並不會出於本心，這不怪你。你能站在這裡，很勇敢。”

　　  “公子……”木頭看向方天揚。他從第一次見公子，就知道這位來路很大的公子和府里的二公子不一樣，和二公子周圍那些個紈絝子弟都不一樣。

　　  方公子瞧著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可木頭知道，他其實什麼都清清楚楚。  

　　  “我來這，不是看你們表演的！給我上！殺了這個叛徒！”孟霈不想再等了，一個小廝而已，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不過是來送死罷了。

　　  “公子小心！”

　　  “木頭！”

　　  那是方天揚第一次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

　　  孟霈帶來的人一點都不手軟啊，他們手裡是長刀，輕輕出手，那刀就刺破了皮肉，幾乎是一瞬間，溫熱的血液汩汩流出，將木頭身上那件破爛衣服染成了一片暗紅色。

　　  “木頭！木頭！”方天揚半跪在地上，抱著木頭漸漸變得虛弱的身體。那把菜刀從他手裡落了下去，噹啷一聲，像是敲在人的心上一樣。

　　  空氣中開始彌散開血腥味，而孟霈習以為常，只是冷眼看著地上的兩個人。

　　  “木頭，你堅持住。”方天揚身上都是血，他想要壓住木頭的傷口，可三把長刀從他身體貫/穿，又哪能止住呢？

　　  “公子……府里，只有，郡主……”  

　　  方天揚傾身上前：“我在聽，還有什麼願望你說。”

　　  “只有，郡主……郡主，是好人。”

　　  他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方天揚笑了一下，而後，閉上了眼睛。

　　  他死了，木頭死了。

　　  在大齊，有一個人，因為他方天揚，死了。

　　  “我記住了。”方天揚有些怔怔地看著已經沒有了呼吸的木頭。那個十幾歲的小伙子再也不能站起來，從狗洞爬進來，偷偷給他送吃的了。

　　  “方天揚，你還有什麼要說的？你夥同王府的小廝，欲行不軌，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想怎麼抵賴？”孟霈並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面前的場景，只讓他覺得這方天揚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