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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溫家這些年來,最大的願望,就是把溫曜給“嫁”出去。
君瀧端著酒杯,半闔著眸,將孟忘樞的話細細的品了品。
“但你可知,他若想娶,何必等到今日?被逼了這麼多年,他也依舊孑然自傲。”
言下之意就是,連我也無法說動他。
“你只需將他引來京都,剩下的,我自有安排。”
君瀧手腕一滯,重重的將酒杯放在了桌面上,傾身上前,側對著孟忘樞,眉頭一挑。
剎那間,那眉眼之中,流露出的柔美,仿佛春日百花綻放。
“你打什麼主意?”
孟忘樞笑笑,並未回答,言下之意,就是不會告訴你。
君瀧眸色略微不滿的一沉,那眉眼之中的燦爛,也在剎那間,似百花收攏,變作了冰霜。
“我可事先說好,他雖然脾氣不錯,但遇到被強行壓迫之事,他會如何生氣,我也是無法預估的。”
“我並非想要強迫他。”
孟忘樞將手中的酒飲完,酒水的晶瑩沾染在他的唇瓣上,散發著溫潤如玉之色。
“你可以告訴他,倘若齊國公之子亦或者孟瀝娶了安如是的話,那麼四大家族的未來如何,他心中自有掂量。”
君瀧聞言,久久未曾說話,他視線落在佳肴上,然後落在了蘇天心的臉上,眼睛神色瞬間一沉。
“最後一個問題。”
孟忘樞給自己斟著酒,語氣淡淡,“說。”
“皇后也出生安家,為何你不放心她所選之人?”
“因為——”孟忘樞端起酒杯,杯壁緊貼著唇瓣,他轉眼望向低頭不語的蘇天心,然後飲盡杯中之酒,才說,“安為常。”
“安為常?”君瀧訝然,“他不是死了嗎?”
孟忘樞輕笑道,“死前所願,不可?”
君瀧沒有再問什麼,而是悶不做聲的開始吃菜。
孟忘樞也沒有繼續說正事,而是談起了一些無關痛癢的事情,兩人一言一句,倒也氣氛融洽。
只有蘇天心一聲不吭,心事重重。
一直到結束了飯局,從酒樓出來,上了馬車,她才緊挨到孟忘樞身邊,輕輕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為何你要把溫家牽扯進來?溫家本就只有爵位而無實權,等同虛設,如今不過以商業營生,可以說是徹底遠離朝堂風雲的。你如此做法,若是溫家出了什麼岔子,你會成為溫家的罪人的。”
“四大家族本就是一棵樹上,該同氣連枝,損了任何一方都不可。可如今四大家族成了何種模樣?”
孟忘樞最後的反問,讓蘇天心的牙齒緊咬住內唇,愁雲不展。
四大家族變成如何,她心中一清二楚,若是無法去阻止內鬥,那麼之後引發的一切,都是無法避免的。
她想起上一世,為了孟瀝,她欺騙了溫寧夏,最終讓溫家置身火熱當中。
她甚至,至今還清晰地記得,溫寧夏在死前,眼中的痛與不信。
可即便如此,她在最後的最後,依舊笑著抓住蘇天心的手,說,“天心,我相信你,你不會騙我。”
她明知道被騙了,卻依舊選擇相信兇手。
若非真的信到了心扉深處,怎能在家族滅亡之上,還去相信一個手染鮮血之人?
她對不起溫寧夏,所以這一世,她不想重蹈覆轍,利用溫家。
但她萬萬沒想到,孟忘樞會選擇溫曜溫秉昱。
她閉上眼睛,雙手緊握成拳,心中逐漸燃燒起一把熊熊火焰。
她不想讓上一世的一切在這一世再次成真。
所以她必須扭轉一切,但扭轉必定會有傷害。
而溫曜的存在,或許會讓這件事的傷害變為最低,卻也會將溫家徹底拉下了水。
那麼她到底該不該?
該不該再為了一次自己的私心,而去害了溫家?
“天心。”
兩隻溫暖的掌心,包裹住了她顫抖的拳頭。
蘇天心一震,然後睜開了眼睛。
她瞳仁極黑,眼白卻染上了血絲,雙手緊握顫抖,面色蒼白。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知你心中所想,但你要知道,換做任何一方,任何一人,在這件事上,都可能讓紛爭變得更大。”
蘇天心咬著嘴唇的牙齒更加用力,然後嘗到了鮮血的味道。
她仍舊低著頭,不言不語。
“如今皇上的注意力都被鳳凰翎吸引,他那麼執著昭德皇后,必然不會對安家選夫的事太過上心,如此一來,便是皇后與太尉私底下最好的下手機會。所以我們一定要快,至少要在他們行動之前,把此事辦了。”
“可是——”
“沒有可是。”
孟忘樞鬆開一隻手,給她擦去嘴角的血,然後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將人摟在懷中。
“此事,我心意已決,不可更改。你這幾日好生在學院待著,不要亂跑,保護好自己。”
蘇天心悶在他的懷裡,明明有千萬句話要說,有千萬個問題想問,可忽然間,覺得自己好睏好睏。
困到根本睜不開眼睛,然後便失去了意識。
孟忘樞見人睡著後,便從她身上拿走了鳳凰翎,然後將人送回了青竹學院她的宿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