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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天心轉眼看了下低頭喝茶的孟忘樞,然後才說。
“那日追殺與下毒,是兩撥完全不一樣的人。只是巧合的匯聚在了一起。”
“什麼?”
蘇南陌蹙眉。
蘇天心並未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爹看到娘中毒,覺得娘為何會中毒?”
蘇南陌想也未多想的說,“她背後中劍,傷口發黑,肯定是劍身上淬了毒,入血所致。”
蘇天心聽著,忽然笑出了聲。
“爹會這麼說,肯定是沒有詢問過馮太醫。”
她看到蘇南陌眼中的不明,然後抬起自己的右手。
用左手自右手手腕處,撕下了一張人皮手套。
手套底下,她白皙的手掌心中,赫然有著一道很深很深的傷口。
雖然被處理過,但依舊看的觸目驚心。
她知道唐香薷醒後定然會心疼她的傷勢,故而去見她的時候,拿出了以前貪玩所制的人皮手套戴上,作為掩飾。
“在娘被刺傷後,女兒一把折斷了那把長劍,劍鋒劃破了女兒的手心,可是女兒並未中毒。也就是說,娘所中之毒,並非此劍造成。而且當時追殺我們之人,是要我們都死於非命的。並非只是針對一人而已。黑色沙曼的毒除了公子景,無人能解,所以既然決定了要下毒,為何還要多此一舉,去派人追殺我們?畢竟追殺比起下毒,是更容易被人察覺背後之人的。”
蘇南陌駭然,聽著她的這番話,遲遲沒有開口。
一雙眼睛一直盯著蘇天心,面前的人明明就是自己的女兒,可他卻在此刻,看的有些陌生。
“我這幾日雖然渾渾噩噩,卻也把當日從出門開始,所有的事都想了一遍。然後發現了一個疑點。”
“是什麼?”
“當日我所用之食,包括之後去大昭寺,所接觸的吃的,用的,都與娘一模一樣。僅有一樣不同。”
她說到這裡聽了聽,漆黑閃亮的眸子裡,忽然迸射出一抹冰寒的異色。
“一碗燕窩。”
“燕窩?”蘇南陌道,“那東西你與你娘,不是每日都吃嗎?”
“因為那日我不小心的打翻了娘的那一碗,故而把我的那份給了娘。”
聽到這裡,蘇南陌是徹底明白過來了。
“你的意思是府內有細作,在你的碗裡,下了毒?”
“對。”蘇天心十分肯定,“所以今日來告知爹,是想讓爹心中有個數。接下來,我要清理整個丞相府。”
蘇家自成形以來,主子與下人之間,都一直是和睦相處的。數代人下來,都沒有出過什麼以上欺下,又或者下人殘害主子之事。
且歷代家主只娶妻,從不納妾,就連一個通房丫鬟都是沒有的。
故而也不存在後院之爭。
但若蘇天心沒有錯,那麼下毒之人,是真的就存在於蘇府內部。
蘇南陌想了想,便同意了女兒的要求。
“爹答應你,但你要小心行事,切勿打草驚蛇,畢竟敵人在暗,我們在明。”
“多謝爹爹。”蘇天心淡淡一笑,福了福身,道,“那么女兒便先退下了,若爹去唐府時,還請記得帶上女兒。”
“好。”
蘇天心轉身走出書房沒一會兒,一直未曾說話的孟忘樞也跟著站起了身。
“蘇相所交付之事,我會辦妥。今日尚有事,先行一步。”
蘇南陌立刻起身,作揖,“我送送王爺。”
“不用。”孟忘樞拒絕道,“夫人才醒,蘇相還是多陪陪夫人要緊。”
蘇南陌看得出來,他是藉口離開,多半是要去找蘇天心,故而沒有堅持什麼。
待他離開後,自己便回了院子陪唐香薷。
而外頭,蘇天心站在通往大門口的必經之路上,仰著頭,正看著漫天的繁星。
“師父,你說,這漫天的繁星,是不是比夏日的星辰更加的漂亮?”
逐漸走向她的孟忘樞聞言抬頭,看了黑漆漆的天空,答了句,“不錯。”
“那為何師父要做如此之事?蘇家待師父不薄,為何師父要下毒,傷我娘親。難道蘇府做了什麼對不起您的事嗎?”
蘇天心在說這話的時候,頭一直是仰著的,因為她害怕自己一低頭,就會流淚。
更因為她始終相信的那個人,卻是這次下毒的真正兇手。
而她卻還為了他,欺瞞了自己的父親。
“為何你會覺得是為師做的?”
孟忘樞看著她,並未靠近,只是低聲詢問。
“因為黑色沙曼最佳的解毒時辰,便是中毒四日內。只要在四日內服下解藥,便可免於一死。我詢問過下人,他們告訴我,師父今日是直接帶了公子景入府,為娘解毒的。試問,你三日前,在我們去往大昭寺之前就離開王府,且三日不回的人,是如何知道我娘中毒的?還知道中的是黑色沙曼?要知道那毒,雖然只有公子景可以解,卻需要先服下千年雪蓮,作為藥引,然後隔幾日才可以服下解藥。方可徹底解毒。而當日馮太醫給我娘服下的正是千年雪蓮。那東西極為珍貴,太醫院僅有一顆。至今仍在太醫院內。那麼馮太醫為何會用自己私有之物,卻不是太醫院內的?他這麼做就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一開始,有人授意過他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