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頁
罌粟女王聽得津津有味,也時不時加上一些自己的經歷。末了,紀無為問她:“你不覺得很巧嗎?你是二十一年前發生車禍,汽車漏油起火後燒傷,因此失憶。瑤瑤也是二十一年前,在大火中葬身。你說你在美帝國長大,會說諸夏語是因為你大學參加過交流項目,來諸夏國留學兩年,可你有小時候的照片嗎?那場車禍之前的任何照片。”
她非常遺憾地說:“我姐說我們家以前常常搬家,老照片都搬沒了。”
紀無為小心翼翼地從包里取出一本相冊,遞給她:“這是我整理瑤瑤遺物的時候發現的,你要不要看看?”
有她在公園裡抱著海豚雕像的萌照,扎著兩個小辮子,穿著一身紅白相間的裙子,雖然才十多歲,已經能看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
有她中學畢業時全班的合照,薄薄的劉海下,眉眼動人,馬尾垂在腦後,青春靚麗,笑時嘴角彎彎,是人群中最引人矚目的那一個。
越是翻那本老相簿,她就越是心煩意亂,低頭看了一眼手錶,“我還有事,趕時間,先走了。”
服務員恰在此時呈上泡好的清茶,紀無為問她:“要不要嘗嘗再走?”
白瓷青花的杯盞中,傳出陣陣蜜香,新鮮的茶芽在杯中飄著,外形細小緊密,細細查看,還能發現金黃色的茶絨茶毫。
出於禮貌,罌粟女王端起那杯紅茶輕呷了一口,眼睛一亮,由衷地贊道:“還不錯啊,湯色金黃,入口”
紀無為順著她的話說了下去:“入口甘爽,在甜醇中帶著淡淡的清爽,好似玉液瓊漿。”
她的鳳眸里染上驚疑:“你怎麼知道我要說什麼?”只喝了一口,她就喜歡上這杯金駿眉,這樣的評價自然而然地出現在她的腦海,她也隨之說出。
紀無為笑了,笑容很輕很淡,像是一彎上弦月,光芒並不耀眼,卻千百年如一日的靜靜地守護著那些沒有星星的漆黑的夜,“我早就說了,這是你最愛的茶。”這樣的評價,他聽她說過不止一次。
罌粟女王不慎失手打翻了那杯茶,神色驚慌:“我趕時間。”拿起手包匆匆離開,她的步伐很快,說是奪路而逃也不為過。
紀無為目送她的背影,沒有再跟上,溫柔地收起茶几上的相冊,心裡甚至還有一絲竊喜。他想她不必逼著她承認水瑤的身份,他知道她是瑤瑤就好。那麼她便不是唐天陽的亡妻,只是他一個人的瑤瑤。
黑三角,方然和顧懷正在帶頭進行,數不清楚多少次的搜救工作,這次打撈的是一個湖泊,山洪有可能把任喬衝到裡面。儘管可能性微乎其微,他們還是不肯放棄僅有的希望。
這是一片極為廣闊的湖泊,湖心有成百上千的小島,上面錯落著人家,時值傍晚,炊煙裊裊。忙了一天的搜救隊,也開始分發晚餐。
方然沒有吃東西,而是在他們靠岸的這家小島,一家挨著一家地問過去,其中有一個黑臉漢子,指著照片大聲說道:“這不是獨眼婆婆救回來的那個女人嗎?”
方然大喜過望:“在哪裡?能帶我過去嗎?”
聽到這邊有消息,顧懷連忙讓貼身保鏢推著他趕來,幾人一起前往住在島邊的獨眼婆婆家裡。這是一座破舊的小屋,在村子的末尾處,門口有一棵大樹,一條上了年紀的黃狗趴在樹下乘涼,見到來人懶懶地抬了一下眼皮子,又繼續睡著了。
黑臉漢子和獨眼婆婆交談,那位佝僂著背,滿頭銀髮的獨眼女人,防備地看著方然他們。直到方然掏出泰銖,她才說:“沒錯,我是救過一個女人,好幾個月了,一直躺在床上養傷,我打算讓她給我兒子當媳婦。”
黑臉漢子小聲地用泰語解釋:“婆婆腦子不太好使,神神叨叨的,她兒子十幾年前就死了。”
方然快步衝進房間裡,昏暗的小屋,只有一扇狹小的窗子,房間裡不透氣,濕熱又悶。床上,躺著她心心念念要找的人,膚色由於長期不見陽光顯得蒼白,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不知為何成了銀絲,但那張面容正是任喬不錯。
她撲上去,一把抱住任喬,哇哇大哭:“大喬!”
任喬虛弱地咳嗽一聲,“然然,我是個病人,你輕點。”
顧懷沒辦法像方然那樣擁抱任喬,表面看來不動聲色,只有輕顫的指尖和眼睫毛,泄露出他內心的狂喜。
為了感謝獨眼婆婆對任喬的救命之恩,方然把她送進了全國條件最好的療養院,她年紀大了,不方便照顧自己。
因著還沒找到謝承銘,搜救隊並沒有收工,仍在繼續。時隔四個月都能找到任喬,讓方然的信心大大提升,誇下海口:“阿承實力比你還強,一定不會有事。”
任喬美目微微一黯,什麼也沒說。她選擇隱瞞真相,一方面是因為她死而復生的事情,太過驚世駭俗,另一方面則是要麻痹仇人。假如她完好無損地出現在諸夏國,必然會引起他們的警戒,或許他們會猜測她已經發現了真相,因此打草驚蛇。
她的傷勢太重,不宜進行長途飛行回國,他們選擇了就地治療,暫時住進當地的醫院。一接到任喬的消息,大家在幾個小時之內,呼啦一下全部飛了過來。
李秀麗淚水漣漣,站在床邊看著任喬,怎麼也看不夠。任達也是老淚縱橫,這些天他見神就拜,為的就是請求上蒼保佑自己的女兒洪福齊天,這次能夠逢凶化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