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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想拖累顧懷。
任喬在猶疑,沒有開口,很長一段時間裡,房間裡寂靜無聲。顧懷用手指輕扣桌面,喚回任喬的思緒:“你在害怕什麼?”
“我怕我們加在一起也鬥不過他們。”任喬應聲,“你也知道,拿下能源項目後,展宏如虎添翼”
顧懷輕聲一笑,打斷她:“還沒試過,怎麼知道鬥不過?你怕輸嗎?我可不怕。跌倒一次,可以爬起來再戰第二次,我還年輕,有一輩子時間跟他們耗下去。”
他說得意氣風發,感染了任喬,是啊,她怕什麼?就算有劇情又怎麼樣?這一路走來,她不是一直在修改劇情嗎?周雲青是厲害,但她也不弱啊!還沒開始,就畏首畏尾,可不是她的作風!
一旦想明白,她的語氣也變得輕快:“我們要創辦的可是傳媒公司,這麼大方地支持我們,就不怕以後雲起搶了夏娛的風頭?”
顧懷莞爾,同她擊掌:“公平競爭,各憑本事。”
晚上顧懷做東,請他們在凌氏旗下的一家酒店就餐。吃到一半,顧懷示意貼身保鏢,推他去洗手間。剛一出來,便聽到保鏢向旁邊問好:“唐女士。”
顧懷才知道,任喬來了。任喬問他:“單獨聊聊?”顧懷吩咐保鏢離開,只剩下他們兩人。任喬推起輪椅,邊走邊聊:“最近過得怎麼樣?”
顧懷報喜不報憂:“你應該都聽說了吧?我是現在的京圈新貴,媒體眼裡的大紅人,他們恨不得把我每天吃喝拉撒都報導一遍。我目前負責凌氏在春申城的所有業務,我接手凌氏以後,不過短短數月,凌氏市值的增長比過去十年加在一起還要多。”提起媒體,他語帶自嘲。
這些任喬都知道,畢竟媒體鋪天蓋地地報導這位商界新秀,“兆倫實業,我以為你會做得更絕。”
在書里,顧懷向外吞併,第一個就拿兆倫實業開刀,逼得兆倫董事長跳樓自殺,就連普通員工也不給活路。那時兆倫實業大廈前的廣場,因為跳樓的人太多,被鮮血染得通紅。
任喬所看到的現實,卻並非如此。顧懷的手段拿捏地恰到好處,兆倫實業的董事長自願被凌氏收購,員工也得到很好的安撫,幾乎沒有產生人事變動。
和書里那隻魔鬼相比,眼前的顧懷簡直可以說是菩薩心腸了。
恰好來了一部電梯,電梯門打開後,人聲混雜。他們逆著人流,為了躲避人流,任喬暫時站在顧懷的左側,顧懷卻回頭問:“你剛才說什麼?”
任喬這才意識到不對勁,顧懷從前聽力敏銳,從不受周圍人聲影響,嗅覺也很厲害,向來能精確地捕捉到她的位置。可現在,她和顧懷的距離還不到半米,為什麼顧懷聽不到她說話,不知道她的方位?
又一部電梯來了,人流湧出,聲音嘈雜。任喬握住顧懷的手,探他的脈象。顧懷不知道是她,本能地想要甩開。任喬半趴在他身上,靠近他的左耳邊,朱唇輕啟:“是我。”
兩人距離太近了,她說話時的熱氣,熏在顧懷的耳垂上。他只要微微偏頭,耳垂就能碰到她柔軟的雙唇。時隔數月,再一次聞到那份獨屬於她的幽香,他甚至有一股落淚的衝動。得益於他與生俱來的不動聲色,他的面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容,幾乎看不出內心的波動。
這波人群過去,任喬推他走到僻靜處,神色擔憂:“你的身體狀態很差。”如果送顧懷去體檢,各項健康指數一定奇低無比,她甚至覺得,他虛弱到會被陽光曬化。
顧懷關心地是另一個問題:“你剛才和我說了什麼?”說話時,虛咳了幾聲。得到任喬的答覆後,他笑著說:“我也以為我會做得更絕,但我怕讓你失望。”
他話里的深意,嚇得任喬連忙表態:“顧懷,我年紀比你大得多,只當你是弟弟。”加上前世,她已經三十五歲,在水藍星,一個三十五歲的女人,假如年輕時候叛逆點,孩子都有顧懷這麼大了。
顧懷撲哧一笑:“你想哪兒去了?你教我畫畫,就是我的師父,古語有云,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我不想讓師父失望啊。”
任喬一張芙蓉面羞得通紅,雙手尷尬地捂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成名後收到瘋狂粉絲表白太多,她都被他們同化了,下意識地以為顧懷喜歡她。
任喬雙手輕拍臉頰,冰涼的觸感讓她清醒,對自己說:“看清楚啊,這可是被稱為活閻王的顧懷,大展宏圖書里,他心系事業,兒女情長什麼的,跟他才沒關係呢!”
“能不能假裝剛才什麼都沒發生過?”任喬弱弱地說。
顧懷認真地點頭:“快點回去吧,菜要涼的。”
回去的路上,任喬胡亂找著話題,掩飾剛才的尷尬。顧懷漫應著,心裡卻在自問,如果剛才他承認了呢?親口告訴她,他喜歡她,不在意兩個人的年齡差,願意等她的回覆,哪怕等上一生也無妨。
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
她是否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還是說,年齡差只是她拒絕他的藉口。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去知道。他是一個懦夫,在她拒絕他、完完全全把他推開之前,率先一步投降,用師徒的藉口遮掩過去。他憑什麼喜歡她呢?他是個瞎子,是個瘸子,就連凌氏,也是他用陰謀詭計得到的,本不該屬於他,真實的他一無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