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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然猜測,在淪落進長浜前,趙錦年或許出身不錯。她用手肘捅了捅他:“人家這麼說你,你不生氣啊?”
“她們說的也有道理,我以前確實沒拍過電影。之所以放大話,是為了逼自己一把。如果我沒辦法取得紀導的成就,說明我在這一行沒天賦,就該早點滾蛋,何必死賴著浪費任總的錢?”
當然,更重要的是,如果他連這件事都做不到,憑什麼和杜家斗?這些年,他被杜家的追捕,逼得扮女人,連長浜的日子都熬了過來。如今終於有了復仇的希望,他當然要用最快的速度變得強大!只要能報仇,上刀山、下火海,他都肯,現在不過是拍電影而已,他不信自己啃不下來。
任喬披了馬甲上去發言:“如果他做到了呢?”
樓主直接回懟:“他要是做得到,我就圍著星燦大廈裸奔一圈,邊跑邊給他道歉!”
任喬愉快地收藏了這個帖子,等著以後來挖墳。看到這條回復,趙錦年一時有些怔然:“任總,你就那麼相信我?”如此相信他,以至於不惜孤身一人,來長浜找人,還差點落到地下競技場頭目的手裡。
他的心裡,在報仇之外,似乎又多了別的東西,那是對任喬無條件信任的感激——報君黃金台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任喬笑笑:“不用這麼生分,叫我的名字就好。”
三人有說有笑地吃完飯,任喬有司機來接,方然自己開車,趙錦年去打車。黑色的天空中,飄起細密的雨絲,趙錦年站在路邊等計程車,一輛紅色的超跑停在他面前。前窗落下,車裡是方然。
方然把散開的頭髮向後撩,語調慵懶:“送你一程?”精緻的五官,在柔和的燈光下,別有一番韻味。美色當前,趙錦年卻不為所惑。
見趙錦年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她嬌嗔道:“這麼大的雨,你要淋到什麼時候?快上來啊,我還能吃了你不成?就當是謝謝你剛才替我切牛排了。”上揚的尾音,像小貓一樣撓得人心裡痒痒的。
不答應她還要纏下去,趙錦年只好拉開車門:“我住在”
“我知道,星燦員工宿舍嘛。”
車子越開越偏,趙錦年幾次開口,都被方然堵了回去。到一處人跡罕至的加油站,她忽然說:“我去加油,你先下車,在這裡等我一下。”
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趙錦年早就料到方然是耍他了,所以才遲遲不肯上車。果然被他料中,他搖頭感嘆,這女人還真記仇。
在淒風冷雨中,趙錦年打電話叫車,連續三個司機都扯著嗓子喊:“太遠了,不接單!”最後還是他加了錢,又費了一番口舌,好說歹說,才有人願意來。饒是這樣,也等了大半個小時,今天他穿的薄,冷風凍得他直打噴嚏。
遠處,看到趙錦年上車,方然熄滅手裡的煙,切了一聲,發動汽車引擎離開。他耍她一次,她也耍他一次,扯平咯。
杜家,屬下把最新到手的資料,呈給杜衡。杜衡是杜家的主人,五十來歲,身形瘦小,長著一個鷹鉤鼻,只看面目,給人一種奸相。論起權勢,杜家比不上唐家、明家這種龐然大物,但也在二流梯隊裡,和厲家旗鼓相當。
杜衡把手放在大腿上,輕輕敲著,很有規律:“我說怎麼一直找不到他們母子,居然躲進長浜了。錦年這孩子,我看著他長大的,小時候挺皮,沒想到現在這麼有魄力。堂堂趙家少爺,縮在那種鬼地方,有幾分越王勾踐臥薪嘗膽的意味,不是池中物啊。”
屬下比了個用手抹脖子動作:“要不要做掉他?”
杜衡搖搖頭:“不急,現在有唐姝護著他,她可是水瑤的女兒,在唐天陽心中的分量可想而知,你覺得我們動得了唐姝嗎?”
“萬一他起勢,找我們報仇”
杜衡哈哈一笑:“哪有那麼多萬一,凌清、唐婭,各個都不是好相與的。就憑一個走失二十年才找回來的唐姝,能在她們手裡過幾招?我們只要等就好,獵人需要耐心啊。等唐姝這座靠山倒下了,我們再出手。”
雨下得越來越大,噼里啪啦地敲打著車窗。正是下班高峰期,交通堵塞十分嚴重,車子開得比烏龜還慢。任喬趴在窗子旁邊向外看,人行道上,四五個成年人手裡拿著棍棒,對著一個少年一頓猛打。
被他們圍著的少年,綠瑩瑩的眼睛在黑夜裡泛著寒光,是夜叉!任喬叫道:“停車!”司機為難:“大小姐,這裡不能停車。”任喬只好打開車門跳出,輕鬆越過柵欄,大聲喝道:“你們在幹嘛?”
見她人長得美,穿的衣服又高檔,其中一個男人解釋道:“這小子邪性得很,每天都來我們店裡偷東西吃,可算抓到他一次。你別看我們現在打他,他昨天把我弟弟抓傷了,現在還在醫院躺著呢。”
此時的夜叉,周身沒了那層煞氣,想必是靈力耗盡。在這個靈氣稀薄的水藍星,不知還要多久才能恢復。他身上穿著一件破舊的校服,黑乎乎的看不出原本顏色,一頭亂髮好似雜草,手指甲很長,又黃又髒。雙手被粗長的麻繩捆著,右腳上還掛著一個大型鐵夾,汩汩地流著血。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銳利如初。
說話間,那男人又踹了夜叉一腳,疼得他渾身痙攣,卻咬緊牙關,不肯讓疼痛的呻吟逸出。任喬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了,猛地疼了一下。這可是先天道體啊,如果在她之前的世界,一定受萬人敬仰,從一出生就是天之驕子,如今卻淪落至此。親眼見到明珠蒙塵,總難免想要替它擦去表面沾染的灰塵,讓它再現原本的流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