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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喬彈了彈他的腦門:“我又吃不完兩盒,幹嘛浪費糧食!”
紀無為夾起一塊胡蘿蔔,和任喬聊天:“我有個老朋友,最近想拍一個真人秀節目,你有沒有興趣參加?她姓陶,打算做一個和匠人有關的專題。流量方面或許不太好,但是跟她一塊,能學到蠻多東西的。而且我覺得,她選的這個主題,和你的氣質很符合,都有一種遠離現代社會喧囂的沉靜。”
秦奕然接過他的話茬:“姓陶,是陶然,陶導演嗎?她有十幾年沒有出過新作了,我還記得她拍的最後一部作品,是一個紀錄片,當時國內外一片好評,沒想到之後再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
紀無為含笑點頭:“是啊,她很久沒出來活動了,和丈夫住在深山裡,一去就是十三年,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沒想到現在的年輕人,還有知道陶陶的。我是第一屆導演培訓班出來的,她就是當時的培訓班老師,對我來說亦師亦友。”
他詳細介紹了這款真人秀節目,任喬聽得眼睛一亮!這不就是書里火遍大江南北的學徒大作戰嗎?在大展宏圖一書里,這個節目最初關注的人不多,卻低開高走,最後秒殺衛視台一眾真人秀節目,成為收視率冠軍。
周雲青也是在學徒大火後,才注意到陶然導演,想要挖她來星燦。這是書里又一個重要情節點,當時顧懷強勢入主夏娛,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周雲青爭奪陶然。雙方手段頻出,鬥了個天昏地暗,最終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陶然沒有接受任何一方的邀請,再一次選擇神隱。
雖然這場爭鬥里沒有贏家,而且周雲青也因為展宏主力放在能源項目上,出手時大受掣肘,但已經足夠反派顧懷走進大眾視線,畢竟在商場上能和周雲青棋逢對手的人,並不多呢。之後他果然勢如破竹,接連拿下一家又一家企業,擴大凌氏商業帝國版圖。
這種大佬之間的爭鬥,任喬沒打算摻和。她想的是,如果能蹭上學徒的熱度,又能為問道省下一筆宣傳費了。不然的話,她手上資金沒有展宏充足,無法做書里那種鋪天蓋地的前期宣傳,問道或許同樣能夠成功,卻未必能有書里那種盛況,成為現象級影片,票房直追百億。
任喬滿口應允:“那可是和您齊名的大導演,我當然求之不得。”
“紀導,我能加入嗎?”見任喬答應,秦奕然問,“我很喜歡陶導的作品。”
“當然,她正怕請不來人呢。”
丁玲玲也舉手:“我、我、我,我也要去,算我一個!”
小五跟著湊熱鬧:“還有我,我現在也算小有名氣了,好歹是個新生代偶像派,千萬別拒絕我啊。”
寒冬凜冽,街上吹的風帶著濕冷,穿再厚的衣服,也擋不住那種刺骨的濕寒。天際慘白,陰雲如同山巒一般鋪開,行人拉了拉大衣領子,各個神色匆匆,整座城市靜寂無聲,好似一部黑白默片。
每年這個時候,唐氏勞模唐天陽,都會失蹤一整天。不管是多麼重要的會議,還是多麼大額的資金流通,都無法阻攔他的腳步。在這一天,他會給司機放一天假,獨自驅車前往一處山莊。
如今這個季節,茅草枯黃,山上一片淒涼。這是唐家的山莊,整整二十年沒有翻修過,還保留著當年那場火災的痕跡。到處是殘垣斷壁,四處陰森森的,沒有一個人。
今天是水瑤的忌日,她正是殞命於那場大火,這一整座莊子,是他留給心愛女人的墓園。他走下車,在墓碑前,放下一束潔白的花朵,就地坐了下去,也不介意地上的沙土。
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放鬆,在這裡,他不再是商業集團的掌舵人,不需要兢兢業業,時時如履薄冰,生怕一步踏錯,便壞了祖先基業,葬送數千萬員工的未來。他只是一個普通男人,是她的丈夫,僅此而已。
他對她喃喃細語:“阿姝找回來了,我知道你喜歡叫她樂樂。還好我沒有放棄,這麼多年一直堅持尋找。如果你在的話,一定不想看到她落到這樣的境地,是阿婭手段太過強硬,可我不敢幫她。這個世界遠比我們以為的殘酷,哪怕我站在如今的高度,仍舊為它的弱肉強食感到心驚膽戰。她需要自己成長,對嗎?”
從旭日東升,到夕陽西下,他和她有說不完的話。最後一抹夕陽的餘暉落下,冷風凍得他打了一個寒顫。他用手指細細地擦拭墓碑,第無數遍描摹“愛妻水瑤”四個字,起身告別:“我該走了,明年再來看你。”
唐天陽開車下山,暗夜吞噬這座城市,在漆黑如墨的山路上,車燈是唯一的光亮。半山腰,車燈照射的前方,他恍惚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他以為自己眼花了,可定睛再看去,那人身姿裊裊,一如二十年前。
“瑤瑤!”唐天陽停下車,發了瘋一樣喊道。他追上去,抓住她的手。
她回身看他,通體黑袍,沒有絲毫裝飾物。那雙眼睛,亮的好似能夠洞徹人心。和她曼妙的身姿截然相反的,是她的面容。那是怎樣一張臉?遍布燙傷,坑坑窪窪好似月球表面,又像是乾枯的老樹皮,完全看不出本來面目。不僅是臉,包裹在黑袍下,依稀露出的脖頸,同樣是燒傷的醜陋疤痕。
唐天陽猛地倒退兩步,跌在地上,一陣心悸,大聲嚷嚷:“鬼!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