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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傲君不計較他的二皮臉,拍拍手說:“好了同學們,上課了!”
有機化學是一門基礎課程,大部分年輕講師不願意教這門課,覺得沒什麼挑戰性,無法體現他們的水平。程傲君恰恰相反,她認為老師能做的,就是帶學生入門。基礎打得越好,以後學生的視野就會越開闊。至於未來深入研究哪個方向,應當由學生自己決定。
她學術水平高超,看待問題的角度高屋建瓴。不管多麼複雜的難題,都能深入淺出地講解,讓學生完全吃透。更厲害的是,表面看起來最簡單的常識,經她提問,也能發人深省。
學生全部聽得如痴如醉,兩節課很快過去。下課鈴響了,他們依舊不肯離開,圍著程傲君提問。半個小時後,程傲君看了看手錶:“今天先這樣,其他問題發我郵箱吧。”
教室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程傲君抱臂看向後排,一臉揶揄地說:“周大總裁,這麼有閒心,來聽基礎課程?”
那裡坐著周雲青,悠閒地交疊著雙腿,他今天的穿著很隨意,上身是一件淺灰色衛衣,印著一行英文字母,下身搭配黑褲黑鞋。看起來不像是一位坐擁數百億資產的商場大鱷,反而是個氣質乾淨的大學生,以至於坐在這裡聽了兩節課,都沒引起其他人的懷疑。
但他和學生還是有所區別的,不同於尋常學生的不諳世事,他輪廓稜角分明,面容俊美無儔,細碎的劉海下,是一對星眸,深邃而平靜,只有歷經大風大浪,才能打磨出這份沉靜。
“你知道的,我無事不登三寶殿。”他的聲音清清泠泠,好似山泉淙淙,又如珠玉落地,“我想和你談談能源項目的啟動,當下水藍星的能源結構,對於環境的污染太過嚴重。如果能把你手上的材料大批量投入運用,它們分解後幾乎零污染,受益的將不僅僅是當代人。”
和那些張口閉口離不開賺多少錢的人不一樣,他說的是程傲君真正感興趣的內容。他同樣畢業於輔仁學院,雖然本科學的是金融,卻跨專業輔修了多門課程,其中便涉及到程傲君研究的領域。
程傲君收拾好東西,走到他身邊,輕聲讀出他上衣印的那行英文字母:“nyctophilia”,標準的倫敦音,變調華麗,古典而優美。
暗夜癖。
對黑暗的熱愛。
在黑暗中感到放鬆與舒適。
這個單詞的意思,讓程傲君撲哧一笑:“你都是快要過二十七歲生日的人了,居然還這麼中二?”
周雲青薄唇抿成一道直線,臉上因為薄怒,生起一層淡淡的粉色。他的肌膚,原本素白如冠玉,冷清得像是廟裡的神像,這層慍怒一下子把他從神壇拉入人間,別有一番滋味。
美景固然難得一見,程傲君也不想把他惹急了,“我的錯、我的錯,都是老同學,開個玩笑而已啦。”
她對學生時代的周雲青印象很深,明明是跨專業輔修,卻拿到滿績點,把本專業的學生全部比了下去。當時她的導師,整天變著法兒地想挖周雲青轉專業,可惜沒成功。不僅如此,她和周雲青都在學生會待過,一起組織過不少活動,關係匪淺。
他是一個訥於言而敏於行的人,儘管他從未提起理想或是抱負,可程傲君登上這個高度,再看他,才發現他們是相似的,都有改變世界的夢想,想要通過自己的努力,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只不過採取的方式不同。她選擇了科技,他選擇商業,看看他做的慈善就知道了,他在打造一個以展宏為中心,慢慢向外輻射的理想國。
她笑吟吟地問:“你難得回學校一趟,今晚我請客,北區食堂怎麼樣?我們邊吃邊聊。”
周雲青回到展宏商廈,已經是夜裡九點了。厲鳴等在辦公室,一見他回來,便焦急地迎上來:“老大,你去哪裡了?我本來說在輔仁等你,張明宇讓我先回來。”
“沒什麼,陪老同學吃了個飯。”周雲青說,“這段時間,公司的側重點將會放在能源項目上,必須全力以赴拿下它。”他的聲音果決,裡面滿是勢在必得。
藍若遞給他一個包裝精美的楠木盒,打開後是一張展覽門票。她有意試探周雲青,只說:“有一位重量級合作夥伴,送來這張門票,邀請您去看浮生畫展。”
周雲青坐回辦公桌,今天下午他沒來公司,桌上的文件堆得像小山一樣。他打開一份查看,隨口吩咐:“先放這兒吧。”
藍若知道,他的行程表排的滿滿當當,根本沒時間去看展。她笑了笑,接著說:“門票是唐氏總裁派人送來的,還捎了一句話,這次畫展唐家兩位千金也會去。”
她話音未落,周雲青便從文件堆里抬起頭,問道:“哪一天的票?”
藍若的心涼了,周雲青居然絲毫都不掩飾對唐家的看重。她啪地一下合上楠木盒,笑意變得譏諷:“我原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到頭來還是要靠聯姻的手段,來鞏固展宏的商業帝國?”
周雲青臉上神色淡淡的:“這是我的私事,和藍秘書無關。”
一向溫和的藍若,露出罕見的攻擊性,冷冷地說:“好一個和我無關!別叫我藍秘書,我不幹了,現在就辭職。很抱歉,沒有提前一個月提交辭呈,因此給公司造成的所有損失,我願意一力承擔。”她掏出支票本,“要賠多少,你說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