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郢笠派做事相當狡猾,惹是生非也是看人下菜。不重要的,隨便打死也不出事,那些根基深厚之士,他們也不會動手。
修仙者對生死已然淡漠,除非至親之人是不會輕易拼了命去報仇的。
想到這兒,阮啾啾合上話本,輕聲嘆息。
別的主角是親媽,黎戎絕對是後媽養的,修仙本就不易,還這麼多么蛾子。
“師父。”
門外傳來黎戎的聲音,透著清冷的低沉,儼然是成年男性的嗓音了。阮啾啾懶懶應了一聲,隔著帷幕問:“何事?”
“明日山下有燈會,要一起看麼?”
“不去了。”她還是安安靜靜地在山上待著吧。
“是。”黎戎的聲音頓了頓,“給您帶點兒小食?”
“好。”
阮啾啾表示對徒弟的識眼色很滿意。
【黎戎沒想到,這一次竟是他們漫長告別的開始。】
阮啾啾一愣。
等等……旁白君的話是什麼意思?!
聽著黎戎離去的腳步聲,阮啾啾慌忙叫住他:“黎戎,你先進來。”
站在門口的男人約莫二十出頭的模樣,身穿白袍,他的身材頎長,眉目俊美,如畫中謫仙,眼瞼下的一顆淚痣有種驚心動魄的艷麗的美。
他低垂著頭走到阮啾啾面前,問:“師父有何吩咐。”
回應他的是長久的沉默。
阮啾啾安穩這麼多年,沒想到變故會來的如此突兀。她一時間腦袋發懵,不知道說什麼好。
黎戎沒經她同意抬起頭,看到師父臥在榻上,如瀑的黑髮肆意散落,昝釵未戴,一雙清冷的眼眸怔怔地盯著他看,似是有話要說。
黎戎心生不安:“師父?”
阮啾啾暗罵這個世界的作者,如果她是讀者,一定要給這個作者負分長評,月石統統送上。正想著,外面的天空一陣轟鳴,晴天居然有雷鳴電閃,轟隆隆的響聲嚇得阮啾啾心虛地頭縮了縮。
“別怕,是有人在渡劫,長老他們都前去助陣了。”
“所以山上沒人了?”阮啾啾突然恍悟。
“有弟子數眾,但長老掌門他們都去了。”
記得曾經欽景有提過這件事,阮啾啾說什麼也不下山,堅決拒絕。這下可好,數千年也未曾能碰上的渡劫盛事,惹得一群修士紛紛跑去助陣圍觀,反倒把她丟在了山上。
阮啾啾哭笑不得,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沒事,只是想叮囑你們不要總想著下山,荒廢了修煉。”
“明白。”
“對了,這個給你。”阮啾啾把一瓶丹藥扔給他,“這是我向掌門討的,善玉沒有修出金丹不能吃,就不要招惹他了,這對於你來說是有益之物,但千萬記得要循序漸進。”
黎戎手握玉瓶,薄唇緊抿。他望向阮啾啾的目光深深,許久,說:“謝師父。”
黎戎他們下了山之後,阮啾啾就像得到了信號,開始快速準備一切。
她可不能讓別人占了便宜,就把芥子戒里的所有丹藥、符、靈器、仙草、秘籍……統統放在了兩人修煉的密室,還留下了一封口信。把事情打理好後,阮啾啾想了想,又分別給欽景、掌門也留了口信,讓他們好生照顧著,這才準備好下山。
往哪兒走呢?自然是走得越遠越好了。
阮啾啾想了想,乾脆御劍漫步目的地朝森林駛去。她穿梭於茂密的叢林之中,聽著鳥群飛過的撲稜稜的響聲,心中升起悲壯之情。
自己也算是為主角捐軀了,但願兩個小崽子以後能平平安安,順利走向人生巔峰。
御劍飛行的速度非常快,看著暮色沉沉,墨藍的幕布中星星點點,森林沉靜而溫柔,阮啾啾坐在劍上有些無聊,任由風簌簌掠過。
那些人什麼時候才來找她呢?阮啾啾想。
她越想越疲憊,漸漸地,一側臉頰燒得火辣,連帶著面具也被燒得如烙鐵般,仿佛要融化了。阮啾啾暗道不好,連忙把面具扔掉,捂住一側臉頰,被驚人的溫度嚇了一跳。
糟糕,怎麼突然發作了?
她從劍上跳下,落在柔軟的草地上,前方就是黑漆漆的山洞,阮啾啾快步走到山洞,設了防禦結界,盤腿而坐。月光下,她的一側臉頰冰冷慘白,另一側臉頰卻燒得通紅。她屏息運功,然而神志漸漸模糊,怎麼都不清醒。
阮啾啾使勁甩了甩頭,用力在手臂上狠狠劃了一道,模糊中,看到流出的血是黑紅色的。
她懷疑自己是看錯了,又使勁劃了幾道,這下果然看得清清楚楚,黑紅的黏稠血液就像劇毒的毒藥,看著十分滲人。
阮啾啾後背冷汗涔涔。
難道——這股燒灼感其實是劇毒作怪?怪不得那人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按照小說套路,她應該去找他們按時要解藥的,然而現在的她並不知情,硬生生等到了毒性發作。
可以說是……死的非常無辜了。
死到臨頭,阮啾啾還有些慶幸,如果死在了山上,那得多丟人啊。
甚好,甚好!
這樣想著,阮啾啾沒了力氣,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體內的真氣不受控制地紊亂,她的眼底一陣發黑,身體仿佛重千斤,渾身都沒了力氣。
漆黑的山洞中,白衣女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黑紅的血液沾滿了她的白衣,漸漸漫延到地上,滲入泥土之中。周遭的生靈發出悲鳴,紛紛向遠處躲避,山洞四周的草也泛黃枯萎,不過瞬息之間,這兒一片便成為了死寂的荒蕪。
同一時間。
善玉跟著黎戎下了山,正滿心歡喜地到處亂轉。他清俊的外表惹得多少少女羞紅了臉偷看,善玉卻毫無知覺,似是對手上的糖葫蘆更感興趣。
“我有點事,先離開一趟。”
“好,我在茶樓里等你。”
目送黎戎離去,善玉坐在座位上吃糖葫蘆,絲毫不顧別人訝異取笑的竊竊私語。
正吃著,有幾人打扮樸素,眼神機警,低聲交談。善玉耳目聰慧,自然聽得完全。聽到幾個耳熟的字眼,他的眼神陡然冷肅,但表面上還是一副吃糖葫蘆的吊兒郎當。
“我聽說,那阮酒也和郢笠派不乾不淨。”
“是和暗影宗吧。她可是去過‘那個’地方的人,能活下來的或多或少都離不開藥。”
“什麼藥?”
“等你再向上爬爬就知道了。她從龍淵出來,深受劇毒侵擾,說是藥,其實是給她吊命用。”
善玉震驚到差點忘了掩飾表情,恨不得立即找師尊問個清楚。
“暗影宗就這麼厲害?”
“可不。”
“嘖嘖真是利器,多年前見過那小娘兒們,白白淨淨,戴著面具,骨肉真是漂亮得很,要是讓我給她藥,保准她乖乖……啊!”
男人一聲慘叫,被一掌轟在地上,滿臉是血,面如金紙,眼看是要活不成了。
善玉本要動手,又收了回來,他緊捏糖葫蘆棍兒,面色冷峻,望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