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
姬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有些苦澀地想,深深肯定是一直在床邊等我醒來。明明說過不讓他擔心,但是才回來這麼一會兒,就又莫名的陷入沉睡。
想抬手卻感覺手臂非常的沉重,只有手指能夠微微動彈。苦笑了一下,聲音低微地自言自語道,又不能動了啊。
在松爺爺那裡修養時,才清醒那段時間他每天只能躺在床上,因為身體不能移動只好盯著窗外發呆,將自己從六歲開始和雲深在一起的時光全部都回憶了一遍又一遍,那時他就覺得時間也沒有那麼難熬了。
那些回憶總能夠給自己帶來希望和力量——不管如何,都還有人在等著自己,不能放棄。
有一個人在等著自己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安心。
能走動的時候,他就希望能夠快快的好起來,這樣就可以回來見雲深了。但是回來了他才發現,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睡著,不知道自己多久才會醒來,他不知道自己醒來之後能不能動……
突然感覺,自己其實就是一個負擔,會讓人擔憂,會讓人傷心,恐懼。
姬辭微微閉了閉眼睛,覺得心裡有些酸澀。或許每一代祀靈師都是孤獨一生的命運也是這個原因吧,因為作為祀靈師,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會在哪一天發生什麼,甚至可能就再也活不過來了。
如此,與他人的交往過於密切,總會傷人傷己。
過了許久,姬辭才開口叫到,「陸吾。」幾乎是剎那間,陸吾就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陸吾看著床上躺著的少年,單膝跪了下來,「主上。」白衣與白髮鋪陳在地上,像是盛開的蓮花。
「辛苦你了。」姬辭的聲音有些低啞。
陸吾看了虛弱的姬辭一眼,想說些什麼但是忍住了,最後只開口說了一句,「您回來就好。」
「您走後,我就封閉了九庭,按照您的意思,沒有允許任何人進入九庭。並且讓帝江一直在保護雲深。」陸吾簡略地匯報到,他感覺到姬辭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所以不希望他過於勞神。
「紀家呢?」姬辭閉上了眼睛,聲音虛弱卻帶著明顯的殺意。
「這幾年一直監視著,已經掌握了所有的線索,一直在等您回來處決。兩年前開始,紀家的家主就開始遊說幾大長老,若您十年祭祀的時候沒有回來就先找人代替您。」陸吾說到這裡話語裡有了寒意。
在眾多的神獸眼裡,只有繼承了洛書,掌握了契約的祀靈師,才能被他們承認。
「紀承然?」姬辭意料之中地問道。如果青璃的孩子還活著,他們應該更想要讓青璃的孩子繼位吧?因為相較於紀承然,年紀還小的孩子更好控制一些。
「是的。紀承然在眾長老面前『不小心』展現了靈力,到現在,天璣長老已經同意了,但是天璇長老堅決反對,他直接罵紀家家主有奪位之心,心懷不軌。天樞長老和搖光長老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陸吾語氣很平淡,眼裡有著蔑視。如果祀靈師需要,他可以廢了所有的長老。
「搖光本就是和天樞一個陣營。」姬辭想了想,微微皺著眉說,「先去把紀家家主以及所有相關的人都帶到九庭去關押起來,做的隱秘一點,以免引起各家族的動盪。現在已經快要五月了,也要開始準備十年祭祀了。」說完便已經沒了力氣,略有倦意的靠在枕頭上。
不管自己的靈力到底成不承受得住,十年祭祀是無論如何都要舉行的。不然,這就是祀靈師的重大失職。
陸吾起身走到他的床前看著閉著眼的他,微微垂下眼,之後便消失不見了。
當天夜裡,紀家家主紀老先生,長子紀和,次子紀正,長孫紀霄,次孫紀承然,管家紀嚴,都在家中離奇消失,去向不知所蹤。
紀洵的父親紀家三子紀文被告之後趕回家中,對外聲稱紀老先生重病,已經送到國外療養,紀和與紀正兩家都跟去照料。
這個漏洞百出的藉口並沒有人出來質疑,似乎所有人都嗅出了一點異常的味道。
這三年來,九庭關緊門戶,沒有向外界透露出一點信息。如此謹慎讓人不得不猜測是不是祀靈師出了什麼事情,或是將會有什麼大動作。而此時,紀家出事,直接證明了這一猜想。
隨後,紀文行使代理家主的權利,一時間忙的焦頭爛額。
而此時,紀家主宅已經暫時被九庭接管。
姬辭第二天中午清醒的時候,就看見雲深正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麼。無數的日光從窗口傾瀉下來,讓姬辭的眼睛有些不適。輕輕抬了抬手,姬辭發現四肢能夠稍微活動了。
「深深。」姬辭輕輕地喊了一句。雲深的身體像是一震,遲疑了一會兒才轉過身來,看著姬辭。姬辭分析著他的表情,覺得心裡莫名有些不安。還在生氣嗎?想著又有一點委屈,從小到大深深都沒有生氣生這麼久。但是又很自責,還不是因為自己讓深深擔心了。
「你還在生氣嗎?」姬辭固執地看著雲深,很直接的問。雲深看著他,最後沉默地吻了吻姬辭的額頭,像昨天一樣走出了門。
沒一會兒,紀瑚端著食物上來了,「三少讓我端上來,說您已經醒了。」說著將托盤放到了床邊,「您有什麼想吃的嗎?」
姬辭輕輕搖了搖頭,看著托盤裡的食物沒什麼胃口。實際上他已經不會感到飢餓了,在松爺爺那裡修養的時候,幾年沒有沾米水,也沒有感覺飢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