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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俱是火焰紛亂,亂石橫行,它卻無比寧靜,不起波瀾。
『姬辭』緩緩走到湖水的正下方,瑩藍色的水光落在他的身上,白衣都被染成了水藍色。他的長髮突然一下子增長,被破空而來的風吹起,四處飛揚。此時他的雙眸漆黑,像是沒有星光的夜空,沉寂無光。
巨大的法陣從他的腳下開始擴散,廣袖灌風,衣角飛揚。其餘的四個人解下了身著的黑袍,露出了青赤白黑四種顏色。他們按照一種隱藏的順序圍繞著『姬辭』站立,身上漸漸出現了帶著四色的光。
「如此獻祭,你們可甘願?」姬辭的聲音像是從無際的夜空傳來,帶著足以容納天地的力量,讓人心神俱震。雲深聽見五人回答,「吾等甘願,獻祭於君上。」
之後姬辭沒有再說話。隨著法陣的不斷擴散,懸浮於半空的藍色湖水有了波動,接著像是沙漏一般,逐漸有藍色的水流緩緩流下,圍繞著姬辭腳下的法陣不斷流轉。雲深似乎都能夠感覺到自己被包裹在溫和而濕潤的空氣中,有一種安寧的奇異感覺。
「爾等將消散於天地,與大道萬物相生,自此,受命於吾,行於三千。」隨著話音地不斷響起,姬辭的身側像是有波紋盪開一般,周圍四人的身影逐漸變得淺淡起來,最後消失在了原地。
自始至終,帝江都靜候在一旁,沒有發出任何聲響。雲深看著帝江,卻感覺到它有一種悲傷的味道。
許久之後,不知從何處而來的風消失了,姬辭閉著雙眼站在原地,衣袍逐漸垂落下來,鋪陳在地上。而整個空間此時都沒有任何的聲音。
「帝江,你與混沌共生,無盡的時光,你要怎麼度過呢?」姬辭突然開口,聲音清淡,沒有起伏。帝江緩緩地向前走了兩步,卻又像是懼於什麼一般停了下來,它沉默著沒有發出聲音,像是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同樣也不知道怎麼回答。」姬辭腳步輕緩地走到了帝江的面前,身後的長髮正一寸一寸縮短,又變成及腰的模樣。這時,他的手中寒光一閃,雲深就看見一把劍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寂滅?雲深有些震驚地看著那把劍,他曾經在遲遲的手中見過這把劍,為什麼此時又會出現在『姬辭』的手中?
那麼自己到底是在什麼地方,是過去,還是未來?
姬辭的手指輕輕撫過劍身,長劍的冷光落在他的眼中,更是添了幾分冷意。「這是用我的力量凝結而成的長劍,帝江,你說,若是它觸碰到我的血液,會不會變得更加的鋒利?」
「勉——」帝江的聲音有些急切,它踏前了半步,又生生退了回去,在猶豫著什麼。
「你和我,認識多久了?」姬辭沉默良久,將視線從劍身移到了它的身上,表情稍稍溫和了下來,「我第一個看見的生靈,便是你。」
接著說道,「如此也是圓滿,我最後看見的一個生靈也是你,多好。」
說著舉起長劍,猛地向自己的心口刺去。帝江發出極為尖利的聲音,帶著恐慌。整個空間的氣息都像是停止了一般,雲深看著長劍刺穿『姬辭』的身體,只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帝江,既然厭倦,不如逝去。」姬辭的眸中像是有著微弱的星光,他看著不斷哀鳴的帝江,輕輕說道,「我已為天地布下了天道法則,卻已然無心再存於這世間。」說著緩緩閉上了雙眼。
他的身體像是瞬間失去了支撐,緩緩跌落在地。姬辭的身形逐漸變得透明起來,像是水流一般。
長劍四周漸漸出現細小的旋風,繞著劍身不斷地旋轉,劍身發出低沉的嗡鳴,像是哭泣。帝江沉默地站在原地,之後緩緩地趴下身子,以守護的姿勢靜靜臥在姬辭的身邊。它的氣息漸漸安寧起來,像是陷入了沉眠。
雲深輕輕觸到自己的臉頰,才發現指尖已滿是眼淚。
突然,整個時空像是陷入了巨大的漩渦,四面的火焰與巨石都開始劇烈的旋轉。雲深感覺自己被束縛在了一個空間裡,無法移動,隨即陷入了黑暗。
雲深睜開眼,出現在眼前的是姬辭焦急的神色。雲深目光有些怔愣的看著姬辭,像是分不清今夕何夕。
「深深?」姬辭看著雲深茫然的表情有些擔心地喊道。
半夜的時候他感覺到心底傳來無比濃烈的情緒,醒來便看見雲深像是陷入了夢境一般,他的神色十分平靜,但是全身卻散發出了火焰一般的灼熱氣息。
姬辭用自己的靈力試探了他的經脈,但是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於是他只好守在一邊,若是天亮之後還沒有醒來,便帶雲深回去九庭。
幸好現在雲深就醒了。
「遲遲?」雲深的聲音很是沙啞,他看著姬辭,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麼,眼神溫和了下來,眼眶卻漸漸紅了。雲深一隻手支撐著身體緩緩地坐起來,將姬辭抱在懷裡。
姬辭不知道雲深夢見了什麼,但是他能夠感覺到雲深現在的不安,於是十分安靜地靠在他的懷裡。
「遲遲……」雲深低低的喚著,眼前卻不斷出現姬辭手持長劍刺入自己心口的場景。雖然知道那並非是遲遲,可是依然心痛如絞,帶著不安於恐懼。
我不知道那樣的場景是否曾經真實存在,甚至會不會在以後發生,但是我的遲遲……我的遲遲……想著卻流下淚來。
姬辭感覺到自己脖頸處肌膚感覺到的濕熱氣息,心裡一慌,深深哭了?他想要去看雲深的表情,但是卻被雲深緊緊抱著,不能移動絲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