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他不認識抱著自己的這個人,但是他記得他的味道,他的靈魂的味道。
前世自己死在祭台上的時候,最後的記憶就是這個懷抱,他很清晰的聽著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姬辭,聲音中帶著慌亂,悲戚,這讓他覺得很疑惑,自己的死亡不是理所應當的嗎?而且自己和他並不是很相熟,為什麼他會這麼傷心難過呢?
最後他在自己耳邊喃喃的喊,遲遲,遲遲……那時姬辭很想開口回應,因為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人叫過自己的名字了,用這麼溫柔的語調。但是微微張開嘴,就感覺有溫熱的血液從唇齒間溢了出來,聲音仿佛凝結在了喉間。
他感覺抱著自己的手臂又緊了幾分,帶著幾分無法抑制的顫抖。微微睜開眼看他,發現他平時總是溫暖的眼瞳蓄滿了淚水,像是浸在泉水中的翡翠。一滴眼淚滑下來,落到了自己的眼睛裡,那是一種無法言表的溫度,他終其一生都沒有感受過的溫度。
雲深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抱著他似乎好久都沒有放手,快速的向後退了一步,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男孩兒一眼,發現他沒有生氣才長舒了一口氣。沒生氣就好沒生氣就好,要是嚇跑了就不好了。
「那個,呃,我叫雲深,雲霧的雲,深深的深。」雲深見小男孩兒注視著自己,笑容溫和的說,「那你叫什麼名字?我可以知道嗎?」
姬辭看著眼前的少年,他翡翠色的眼瞳有些期盼的看著自己,裡面的亮光像是隨時會熄滅一樣。他想了想,開口,「遲遲。」這是他上一世臨死前,他呼喚自己的名字。他突然很想聽眼前這個人再叫一遍。
「遲遲?」雲深覺得有些奇怪,這是小名兒麼?但是小名兒不都是非常親近的人才喊的嗎?或許他覺得自己是很親近的人?想到這裡,雲深突然覺得心裡一下子開心起來,小心翼翼的拉起他的手,用食指在他的手心寫了「遲遲」兩個字,滿眼期待的問,「是這兩個字嗎?」
姬辭覺得手心有些痒痒的,但是並不討厭,他感覺到了他的體溫,還有他的指紋的觸感。姬辭又看了看雲深,隨後點了點頭。
「那我以後就叫你遲遲好嗎?」雲深見他又點了點頭,很是開心的笑起來,他覺得自己從來都沒有這麼開心過。這個小孩兒雖然有些奇怪,但是非常的可愛呢,看見他站在自己面前,心情就會好起來。
紀瑚從紀家老先生的書房裡出來找到姬辭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
自家冷冷冰冰從來不喜被人觸碰的小少爺被一個稍大的少年牽著,面上並沒有不悅的神情。牽著小少爺的那個少年穿著白色的襯衫,衣角處繡著一枝桃花,眼睛是翡翠色的,正溫和的凝視著小少爺,微微笑著對小少爺說話。
小少爺雖然還是沒有什麼表情,但是紀瑚知道他肯定在聽,因為那時,小少爺的神情里,奇異的多了一點溫度。
「小少爺。」紀瑚見兩個人之間的談話似乎告一段落,便走到了兩人面前,對著姬辭恭敬的行禮,「和紀老先生已經談完了,可以回去了。」
姬辭有些不高興的看了一眼紀瑚,隨即又將視線轉回了雲深身上,因為他剛剛突然感覺到了雲深有些難過。想到這裡,姬辭心中一凜,他猛的抬起沒有被雲深牽著的手,視線就凝在了小指指尖,那裡,突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線。
姻緣線,竟會出現在自己的手指上?
作為姬家的祀靈師,每一代都有著相同的命數,三十七歲前死亡,孤獨一生。可是,自己的身上竟然出現了姻緣線。順著紅線,姬辭不意外的看見紅線的另一端連在了雲深的小指指尖。所以自己才能感覺到他的心情嗎?所以自己遇見他,才會下意識的信任,靠近?
「遲遲,你就要走了嗎?」雲深聽著那個身著西服的年輕男人的話,有些難過的看著面前的小孩兒。遲遲就要走了嗎?想到這裡,他的心裡突然有些難過。他想牽著遲遲,多牽一會兒,再多牽一會兒……
姬辭聽見雲深的聲音,有些茫然的看著他,手還牽著,紅色的姻緣線在兩人的指間,如此明確的昭示著它的存在。這便是命中的變數嗎?如同自己的重生一樣,遇見雲深,出現連接兩人的姻緣線,都是命中的變數嗎?
也沒有什麼好擔憂的了。姬辭在心裡嘆了口氣。已然是祀靈師,再多的變數也改變不了既定的命運。
「遲遲你要走了嗎?」雲深見姬辭只顧看著自己卻沒有什麼反應,不由又問了一遍。不知為何,他篤定遲遲是會回答他的。
紀瑚在一邊看著兩人,心中很是詫異,少爺對這小男孩兒似乎有些不同。他貼身照顧少爺已經有大半年了,但是少爺和他說過的話不超過十句,並且每句話基本不超過五個字。而現在,少爺似乎已經告訴了這個才認識的少年自己的名字,對少年的觸碰也沒有表現出不悅。
「少爺要現在回去嗎?」紀瑚作為一個優秀的貼身管家,再次躬身詢問。既然少爺對這個少年很不一般,那麼回去不回去也不是確定的事情了,他需要再次詢問。
姬辭看了看雲深,微微偏頭對著紀瑚搖了搖頭,又往雲深身邊站近了一步,這樣的距離兩個人似乎都要緊貼在一起了。雲深自然開心遲遲這樣的表現,於是再次把遲遲抱到了自己的懷裡,覺得最幸福的就是這樣抱著遲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