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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是閒適地把玩著手中的玉柄,一雙眼靜看著安王。
安王笑意瞬間消失,掩下陰狠之色,扯出了一抹笑意,「沒想到太子年幼時連話也說不全,如今卻是愈加的口舌伶俐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怒意,安王身下的棗紅馬有些煩躁了踱了踱馬掌,發出輕微的嘶鳴聲。
見陸承寧一雙漆黑的眸子注視著自己,不發一言。山林中又遠遠傳來野獸的哀嚎聲,以及獵場上鳴鑼擊鼓之音,夾雜在嗚咽的秋日長風中,令得安王心底瞬間湧起一陣惶恐。
他握緊了韁繩,神色更加沉了些,「今晨見太子妃面色似有不適,可是被這山林間的血腥戾氣所傷——」
陸承寧聽他提及顧明珩,氣勢陡然一變,身形極為利落地拿起背後的長弓,瞬間便拉滿如月輪。
彎弓滿張,白羽為尾的利箭搭在指尖,冰冷泛著寒光的劍尖直指安王心臟,只聽陸承寧一字一頓地寒聲道,「孤之所屬,無須王叔操心!」
☆、第六十五章
三菱箭尖之上,寒光凜冽,安王瞳孔一縮,下意識地大喝道,「陸承寧!你怎麼敢——」
「孤有何不敢?」陸承寧打斷他的話,聲音清淡。他的手極穩,端著弓矢毫無顫抖。一雙眼如淬寒冰,看著安王像是看著死物一般,「其實安王叔你倒是可以試試——孤到底敢,還是不敢。」說著緊了弓弦,繃緊的聲音清晰在耳。
安王只覺呼吸緊的幾乎要窒息了一般,他唇角抽動了幾下,神色再也掩不住驚惶!此刻他才驚覺,陸承寧所說並非玩笑之語——他是真的對自己起了殺心!
這時,山林中突然遠遠傳來虎嘯之聲,久久迴蕩。鳴鑼示警,人聲喧譁驚起林間飛鳥無數,延綿的撲騰振翅之聲令人心下一顫。陸承寧側耳細聽,聲音傳來的方向大致是南面——自己原定的狩獵範圍。
見安王聞聲面露激動又轉為疑惑,陸承寧緊抿著唇角,手指一收,突然瞄準安王的右手臂鬆了弓弦。箭羽離弓的「嘣——」聲之後,是箭矢陷入血肉的聲音與安王的痛呼聲。
放下掌弓的手臂,箭袖令得他的手臂顯得極為修長有力。一身玄色白蟒箭袖的陸承寧高坐於馬背之上,看著倒在地上面露猙獰的安王淡淡道,「孤只願安王叔能夠記住今日這一箭,不要被其它沖昏了頭腦,做出令自己後悔莫及的事來。」
說著掃了他一眼,雙腿輕夾馬腹朝著山林的南面行去。
馬蹄聲急,穿行林間不多時便失了蹤影。
安王抱著血流不止地手臂跌坐在地上,鼻翼張合地喘著氣。他抬頭看著漸行漸遠的陸承寧,滿臉俱是濃重的恨意,「陸承寧,日後必報此仇!」他雙目圓瞪,帶著喘息,鮮血點點滴落到了地上,染紅了土壤。
陸承寧策著馬速度極快地朝著南面行去,山路很是顛簸,他只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一般——那聲虎嘯之後是鳴鑼示警之聲,說明定是有人受傷了!雙眉微皺,陸承寧攥緊了韁繩,壓下了所有慌張。
於半途中遇見了急忙趕來司御率卒,應是奉命來報信的。他猛地拉住韁繩,語氣有些低沉,「怎麼回事?」座下的駿馬有些暴躁不安地在原地踏著步,嘶鳴聲聲,驚動了樹上驚惶的鳥雀。
「稟殿下,吾等『清洗』山林之時,未曾發現猛獸。卻在剛才於殿下原定狩獵之處突然出現了白虎,猛地撲向謝公子。隨後穆公子為了救謝公子與虎相搏,身上多處受傷。
現在已被趕來的兩位穆小將軍救下,並送往御帳附近,白虎也已被兩位穆小將軍生殺。」率卒跪地稟到,方一說完就見陸承寧調轉馬頭,直直朝著御帳的方向奔去。
顧明珩站在圍欄前,神色焦急地注視著山林的方向。帳中穆寒江已經昏了過去,數名御醫正在施救。謝昀泓喝了安神湯正守在他的身邊。而因此事今上大怒,要求里外戒嚴,徹查此事。
因事關燕雲穆家,就算知道事情必有內情,也必須嚴查,給穆家一個交代。在皇位上的人尚未決心收攏兵權之前,對待穆家必會慎重。
一時營地氣氛極為緊張,隨侍的宮侍噤若寒蟬,進出都極為小心,就怕被拉出去替了罪。
於秋獵之時在上林苑中出現猛虎,若非當時太子尚未到達南面,那此時險喪於虎口之下的便是大雍儲君!這般動盪國本之事,必會涉及權力傾軋。惟願帳中依然昏迷的穆家三公子早日甦醒,否則即便是為了給穆家一個交代,也會降罪於眾人。
見於山林與曠野的接連處出現一玄色人影,策馬而來,顧明珩高高懸著的心這才鬆了下來。他於帳中驚聞上林苑南面突現猛虎,那一瞬間近乎窒息——他從來不知道,擔心到了極致,竟會忘記呼吸。
駿馬的前蹄高高躍起,馬鬃被風吹散。陸承寧鬆開韁繩極快地下了馬,將馬鞭扔給了一側候著的護衛,大步朝著顧明珩走去。步伐間衣袂揚起,有如疾風驟過。
伸手一把將顧明珩拉進自己的懷裡,陸承寧便感覺他瞬間緊緊環住了自己的腰,抓著自己衣衫的手也在不住地顫抖。他如此貪婪地感受著自己的體溫與心跳,像是再遲一刻,便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住了。
心知他必是獨自等在這裡極為擔憂,這才在人前如此失態,自然地放緩了聲音,「阿珩別擔心,我沒事,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