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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耐應對那些「熱情」的文士,鄭儒遠直接帶著顧明珩上了高台,坐進了一個竹亭中。上有蘭草蜿蜒垂落而下,隱約還能聽見遠處瀑布激流水聲。

    此處角度極佳,幾乎能將平地上所有人事風物收進眼底。

    鄭儒遠遠望山嵐古木,眼中若有雲涌,「明珩,今日帶你出來,可不是讓你來一門心思擔憂殿下的。真正的大家,須知學識之無涯與天地之高遠,困守一方天地,最後只會限制了自己的眼光。你不應當將自己的視野阻滯在一方天地,你的心中,應當有更多的溝壑與風雷。如此,當不負這萬里江山與乾坤朗朗。」

    顧明珩知道鄭老這是在提點自己,遂站起身來,深深作揖,「學生著相了。」他確實將自己的視野局限在了宮廷,局限在了那個王座,而忘卻了天地間其餘的風物。

    如此,今後定會將自己逼入一個絕境。自重生以來,他時時用前世之事鞭策著自己,不斷告誡自己要奪得皇位。可是現在想來,確是汲汲營營了。

    「起來吧,為師者不就是要提點學生嗎?若是你一點都不需要提點,實在是會讓老夫這個為師者很是煩憂啊。」鄭儒遠捻著鬍子,頗為憂愁地說道。說著見顧明珩的眉宇間少了郁色,多了豁然通達,心情一下就好了起來,心裡嘆息這不明珩果然是美玉資質啊!

    「走走走,陪老夫去看看我大雍的濟濟人才!」說著先一步走下了台階。顧明珩看著鄭老精神抖擻的模樣,應了聲「自當從命」,便跟著下去了。

    曲水流觴文會一直以來便分三部分,上午眾學子各自交流;正午時曲水流觴,吟詩作賦;而午後便是比畫賽詩,最後由文會倡議者評定一名魁首。

    而此時,相熟或是陌生的文士學子已是相談甚歡。鄭儒遠一路行去,路過的學子紛紛停下交談作揖問好。鄭儒遠為天下士林領袖,聲望崇高,幾乎所有的學子都稱他一聲「師尊」。

    「你還記得當初老夫為你上第一堂課時,所告訴你的第一句話嗎?」鄭儒遠一路行去,最後在較為空曠的地方停下來,轉身問一直跟在身後的顧明珩。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開盛世之太平。」顧明珩字字句句念誦而出,聲音有如冰敲玉打,清越無比。

    「做得到嗎?」鄭儒遠突然斂了笑容,神色是少有的嚴肅莊重。他看著站在身前的少年,厲聲又問了一遍,「告訴老夫,做得到嗎?」他的聲音中包含著憂國憂民,已經閱盡浮沉的滄桑。

    他突然對自一直所堅持的產生了動搖。若太子一直不曾清醒,那麼把持朝政的必定會是如今身為太子妃的顧明珩。那麼,他所堅持的,會不會葬送大雍萬里江山?

    這也是他甚至是許多人所一直擔憂的。

    「做得到!」顧明珩猛地抬頭眼神灼灼地看著鄭儒遠,話語如同誓言,「吾窮盡此生,必當做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開盛世之太平!」他字字鏗鏘,面若平湖,卻意有驚雷。

    鄭儒遠聽罷,嘆了一口氣,捻著鬍鬚微微一笑,像是得到他的承諾了一般。接著看向一邊,微微提了聲音,「跟著老夫二人這麼久,還不出來?」

    顧明珩平復下心中激盪的情緒,再轉身時依然是滿面淡然。

    謝昀泓見躲不下去了,便搖著摺扇走了出來,尚有七步遠便長身作揖,「學生謝昀泓,見過師尊。」他的聲音帶著恭敬,聽鄭老叫起了才直起了身形。

    「謝家的小子?」鄭儒遠一下就反應過來,笑道,「當年你爹見老夫時還沒有你恭敬,這一點你比他強。」鄭老兩代太子太傅,當年謝行止入宮伴讀時,鄭儒遠便是教導眾皇子的老師之一。因此算起來,謝丞相也是他的學生。

    「家父時常憶起當年您對他的教導,說若沒有您,他必定不會官拜丞相。」謝昀泓餘光看了一眼站在一邊的顧明珩,見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身份而有什麼神色變化,心裡有了計較。

    「胡說八道!」鄭老笑著喝道,「謝行止他能這麼對你說?那才是天都要塌了。謝家小兒,你爹他對你說的應該是當年他《尚書》背不下來,老夫打了他三十戒尺,還罰抄《尚書》二十遍吧?」

    謝昀泓故作不好意思地輕咳了一聲,「師尊英明。」

    「這有什麼英明不英明的。」鄭儒遠擺了擺手,「你比你爹看著討喜多了,看著他老夫就生氣,你啊,雖然知道你是在套近乎,但還是讓老夫心裡很高興。」

    說著對一邊的顧明珩說道,「你們也認識認識,你們的父親都官至丞相,也是緣分不是?」

    謝昀泓聽見「丞相」二字,眼神一頓,瞬間便明白過來這竹青衣裳的少年是哪家公子了。

    只愣了一瞬,謝昀泓便一展摺扇,「可不止這一點緣分,『南謝北顧』,說的不就是我們兩人?」他微微向上的眼角帶著笑意,一雙眼看著顧明珩。

    顧明珩點了點頭,「早有耳聞,謝家公子。」說著點頭致意。他也對這一身水色衣衫的謝昀泓心生好感,兩人第一次見面,竟有了惺惺相惜的意味。

    「好了,別寒暄了,以後有的是寒暄的機會。」鄭老打斷他們的交談,「走走走,跟著老夫去看看那邊的撫琴台。」說著便走了過去,顧明珩和謝昀泓對視一眼,連忙跟了上去。

    撫琴台上,幾名學子正在比試琴藝,一旁的人俱在評論。幾人比試完了,一旁技癢的學子又上去了。來參加這曲水流觴文會可都不是來藏拙的,他們志向高遠,善於抓住機會,以博取名聲,得到他人的賞識。況且,在文會上博得好名聲評價,對日後的仕途文路俱是有好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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