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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裡,她原本灰敗的神色突然又有了神采,一直因為恐懼而顫抖的身軀也逐漸地靜下來,像是整個人的心都穩了下來一般。
阿靜姑姑低眉順眼地站在一邊,帷幔的遮擋讓她的身形不甚清楚。她看著吳嬤嬤的模樣勾起嘴角嘲諷一笑,雖然當初皇后在選人的時候找的就是好控制的,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吳嬤嬤似乎也太蠢了些。
她的命握在皇后的手裡,而皇后手下並不是只有她一個可用之人。
「那藥太子多久沒有吃了?」沉默了一會兒,皇后突然開口問,帶著漫不經心的味道。她優雅地側著身子品著花露,一身華服高貴無比,飛仙髻帶著凌人的氣息。
「太子妃入宮前倒是按著時刻每三日服一次,但是太子妃進宮之後全權掌了殿下的吃食,因此那藥這三月只吃過兩次,還是奴婢趁著太子妃不在殿下身側的時候哄著太子服下的。」吳嬤嬤細緻地回答道,最後還不忘邀功。她的臉上堆著謙卑的笑,讓她的面容有些扭曲。
說完見皇后沒有什麼反應,又小心地看了一眼一旁低眉順眼沒有什麼表情的阿靜姑姑,心下有些忐忑。
「娘娘問,太子妃可有發現痕跡?」室內一時有些沉默,阿靜姑姑看了看皇后閉目養神的模樣,聲音有些低地代為問道。
「奴婢做的很小心,肯定沒有任何人發現痕跡。」吳嬤嬤趕緊說道。熬藥的一直都是她的乾女兒,一直騙她說這是給太子補身子的偏方,那個單純的女孩兒至今也沒有懷疑。
「不久太子和太子妃要過來問安,你跟著服侍吧。」皇后聽了睜開眼吩咐道,說著又對著阿靜道,「阿靜把藥茶先準備好,一會兒直接讓吳嬤嬤端給太子。」
頓了頓,語氣有些冷硬地囑咐吳嬤嬤,「記得,一定要看著太子喝下去,不然,你知道後果如何。」之後像是倦了一般,說完便直接起身進了屏風內。阿靜姑姑快步跟了上去,沒有再理會吳嬤嬤。
空無一人的室內,吳嬤嬤緩緩地直起身子,臉上大汗涔涔,嘴唇發白,像是生過一場大病一般。
她跌坐在地上,揉了揉自己的膝蓋,小心地捶了捶腿,自言自語的聲音低不可聞,「真是個歹毒的婦人啊……」此時細看她的神色,像是瞬間換了一個人一般。
顧明珩牽著陸承寧的手,跟隨著領路的宮侍一路進了鳳儀宮,便看見皇后端坐鳳座之上,頭戴鳳紋鑲琉璃珠顫枝金步搖,身著羅蹙鸞華服,見兩人進殿來便笑開了顏。
「母后金安。」顧明珩展袖行了大禮,語氣恭謹。陸承寧站在一邊看著,沒有什麼反應。應該也是習慣了陸承寧這般的模樣,皇后神色沒什麼變化,溫聲道,「明珩起來吧,難為你們冒著嚴寒過來問安。」
說著讓宮侍在離鳳座七步遠的地方置了椅墩,神色顯得很是親和。
這時,顧明珩視線掃過皇后身旁的宮侍時眼神一頓,皇后一直注意著他的神色,見他眼神變了變,於是開口解釋道,「今日有些擔心太子平日是否還好,便招來了吳嬤嬤問詢。得知明珩將太子照顧地甚為周詳,讓本宮這身為母親的心中有愧。」
「母后統御六宮,掌管著鳳印,還要憂心內廷諸事,有所不能顧及也是人之常情。再者,為母后分憂是兒臣應盡的職責。」顧明珩語氣誠懇,又略微擔憂地說道,「兒臣與殿下俱是憂心母后的貴體是否康泰,內廷事雜,望母后一定保重。」
「還是太子和明珩有孝心。」許琦梧笑容欣慰地點點頭,隨後吩咐道,「將前些日子得來的花露為太子和太子妃呈上一份。」又轉眼看著顧明珩,「前段時間南邊進貢的,陛下直接都送來了鳳儀宮,味道雖是很好,但本宮也用不完那麼多,想著你們若是喜歡,就帶些回東宮吧。」
沒一會兒便有宮女魚貫而入,吳嬤嬤上前去接下了一個托盤,放到了太子的面前,慈聲道,「殿下請品嘗。」她端著青瓷杯的手有些抖,臉上帶著溫和慈愛的笑意。
陸承寧看了一眼她捧著的杯子,又直直地注視著她的雙眼,像是在探究著什麼。
吳嬤嬤被他不帶情緒的眼神看的有些心慌,總覺得他像是要將自己看穿一般。
「殿下,花露味道極好,可要嘗一嘗?」感覺到有冰冷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吳嬤嬤再次問道。陸承寧停頓了許久,終於伸出了手,就在要觸到杯沿的時候,卻又收了回來。他看著吳嬤嬤有些顫抖的手,雙眸漆黑,有如夜空,又像可以吸納所有的漩渦。
吳嬤嬤見他沒了動作,抬頭正要開口,卻突然對上了陸承寧泛著冰冷涼意的視線,一時間心中一震,手不由得一松,整個托盤滑落到了地上,與茶盞碎裂發出巨大的聲音。
幾乎是立刻她便反應過來,瞬間直直地跪下請罪。額頭杵地,眼前卻像是還浮現著陸承寧滿是寒意又沒有生氣的雙眸,不自覺恐懼地咽了咽口水。
那根本就不是人會有的眼神!
「奴婢該死!驚擾了娘娘,驚嚇到了殿下和太子妃,奴婢該死!」她的聲音驚惶無比,說著便以頭撞擊著地面,發出低沉的「砰砰」聲。
顧明珩沒有理會,吳嬤嬤雖是東宮的人,但是在這鳳儀宮裡,他還說不上話。而陸承寧在一旁目光怔忪地看著不斷磕著頭的吳嬤嬤,神色毫無情緒,不知道在想著什麼,還是思緒早已經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