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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寒瑛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或許這個「傻」三弟已經意識到了,不過卻甘願被縛在這個網中。這般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壞。
「三兒他那性子就不適合去皇宮那樣的地方,他雖是看著兵書長大的,對行軍布陣坑殺西狄蠻子很是在行,但讓他弄權使謀,還真是難為他了。」穆寒逸說起也有些嘆息,他每每想起穆寒江,眼前總會浮現出他的一雙眸子,像大漠裡的狼崽子,爪牙尚未成熟,卻已有了威勢。
就是不知道多年沒見,現在的穆家三郎變成了什麼樣子。
帳外傳來士兵操練的呼喝聲,金戈相碰之聲如雷震震。他們駐紮的地方是與西涼國交界的應州,數百年來此地多有戰事,使得民風剽悍,幾乎人人習武。
「讓他去練練兵也好,否則一直讀兵書腦子會變更笨的。」穆寒逸站起身來,肩上鑲著的翠玉冠帶紫金染上了塵沙,失去了光澤。
他長槍杵地,對穆寒逸道,「好了,走吧。下次去信給父帥說說,來年進京我們也去吧,怎麼也得看看我穆家三郎如今什麼樣了。」不管如何,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
「大哥,在這之前,先把西涼國給打回去!」穆寒逸說著長槍一橫,背後深紅色的披風如旗招展。他眉眼帶著近乎張狂的笑意,眼神卻是狠厲。
如果說穆家寒江還是未熟的狼崽子,那他的兩個哥哥便是月下銀狼,廝殺的戰場與染血的戈戟已將他們的利爪磨礪,直向敵方。
太子別院,西後山。
夕陽西沉,已是盛夏時節,山林茂密,草木蔥蘢,還有林泉之聲遠遠傳來。因這一帶俱是皇家林苑,因此鮮少有人跡。可此時,自西後山卻傳來了陣陣吶喊助威之聲,驚地林間歸巢的飛鳥展翅離去。
校場的中央,上身打著赤膊的穆寒江站在場中,滿臉戰意地看著對面精瘦的男子,挑釁道,「趙家阿顯,讓小爺算算,你在小爺手下輸了多少次了?唔,有沒有上百次了?」
他一身肌肉緊實,蟄伏著無盡的力量一般。此時高高揚著下巴,帶著輕蔑。有汗珠不斷自臉上順著脖子流了下來,系在腰間的衣服幹了又濕了個透,上面泛著白色的鹽漬。
「什麼叫越挫越勇你不知道嗎?」名叫趙顯的男子二十開外的模樣,聞言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反倒是一臉嫌棄地看著穆寒江,「每次都囉嗦地不行,你是不是生出來的時候把東西落在娘肚子裡了?」
話一出,周圍圍成數層的士兵紛紛大笑起來。他們皆是剛操練完準備回營房的時候,突然聽聞趙護軍又對著穆三下了戰書,這就都興致勃勃地圍到了校場中央。雖是疲憊,卻依然坐得齊整,可見軍風嚴刻。
穆寒江將木棍重重砸到地上,濺起塵沙無數,眼帶笑意狠聲道,「就讓你看看,小爺的玩意兒是不是真落在了娘肚子裡!」說著猛地上前便是一個橫掃,他的動作快而有力,長棍帶起風聲,人群又是一陣呼吼。
趙顯沒想到他不到招呼就來了一下,大吼一句「穆三你這是偷襲!」他慌忙地後退,身形有些不穩。每每他都在穆寒江手裡吃虧,卻是到了現在也拿不準他的路數。
「這就叫偷襲?」穆寒江長棍一收,一臉得色,「小爺就是偷襲,怎麼著?」說著又是一棍夾著風聲斜斜下去,只余殘影。
趙顯這次反應很快,想來是迅速適應了穆寒江這般不按理的出招,腳尖掇起地上的木棍一把拿在手裡,反身就是一棍。兩棍相撞,雙方皆是虎口一麻,卻都沒有放下手中的武器。
趙顯揩了一把臉上的汗,沙土混著汗水黏在臉上,他朝著一邊啐了一口,將已有了裂縫的木棍扔到一邊,高聲道,「穆三,今日有本事就來徒手!」說著猛地發力縱身撲了上去。
周圍大片的叫好聲,和在一起如猛獸咆哮。
校場不遠處,顧明珩站在土坡上看著場中的穆寒江,眼中帶上了笑意。他突然在想,照著穆寒江這般的出招習慣,真到了戰場上,敵方主帥可真是要傷腦筋了。
「公子,這是這次比武的入圍名單。」阿徵一身短打,皮膚比前些時候黑了不少,但是精神卻很好,薄薄的布衫下隱約可見肌肉隆起。他跟著穆寒江一同到這西後山已有三月有餘,連氣質都變了不少。
每三月司御率一萬人便會集結起來演兵,進行大比武,最後會決出軍中十甲。顧明珩把名單自阿徵手中接了下來,將這些名字都記在心裡。他站在樹蔭下,有夕陽的餘暉照射過來,映得他的眸中似有火焰明滅。
「阿徵,是想要跟著我回宮,還是在這西山多呆一段時間?」顧明珩將名單收好,轉頭問道。阿徵聞言神色一頓,看了看不遠處正在赤身相博的兩人,眼裡像是有什麼漸漸燃燒起來。
他退後一步單膝跪地,抱拳道,「奴願留在西山。」說完他抬起頭,直視顧明珩的雙眼,如向蒼天立誓,「阿徵此生,必將追隨公子,不離左右。」
他的臉上已經有了屬於男人的氣概,如磐石一般,堅定不移。在他的身後,是在天幕中燃燒著的雲霞,有著焚盡天際一般威勢。
「做你想要做的吧。」似是意料之中,顧明珩嘆息一聲,看著他眉眼間的決然,靜默良久肅了神色,「今日,吾濮陽顧氏顧明珩,賜爾姓名,顧徵戈。望君執干戈以衛社稷。」
阿徵聞言雙眼猛地睜大,他滿是不可置信地看著顧明珩,神色震驚,最後竟是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