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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了座,皇后指著顧明珩對蕭芷蔚說道,「你們母子可是多年未見,一轉眼連婉菱都長這麼大了。」
說著語氣帶上了感慨,又朝著顧婉菱招了招手,「婉菱過來,本宮看看,真是芙蓉不及美人含笑,本宮都老了啊!」
顧婉菱聞言羞怯地低著頭,蓮步輕移到了皇后的面前,面帶薄紅,若枝上梨花,「娘娘可別這麼說,早聞娘娘氣質端華,如今見了娘娘,方知何謂風華絕代。」她的聲音帶著少女的嬌怯,又含著世家嫡女的端方,聽著很是悅耳。
「這可真是會說話!」許琦梧滿臉笑意地對著下首的蕭芷蔚說了句,滿心滿眼都是笑意,又執過顧婉菱的手,聲音溫和地問道,「今年多大了?」她修長的手指上戴著一枚瑪瑙戒指,很是潤澤。
「十四歲了。」顧婉菱輕聲說道,聲如鶯啼,腮透緋紅很是美好。
「十四?和我們太子同歲呢!」說著面上顯出些許的驚喜,又道,「可定下了人家?」
「季彥他總覺得女兒金貴,不願早早就嫁到別家,想著多留幾年呢。」蕭芷蔚笑著回話,她一身誥命服,比平日多顯出了些華貴來,但眼角的細紋卻是脂粉也掩不住了,可見這些年她在丞相府過得也並非外人所見的那般舒心。
「母親——」顧婉菱似是不好意思般,嬌嗔了一句。視線不經意地對上了謝昀泓的眼,臉頰瞬時便如染紅霞,立即慌忙地別過了眼。
那便是與兄長齊名的謝郎麼?
「女兒家害羞了!」蕭芷蔚用絲絹掩著嘴,又很是寵愛地說了句,「家中教養嚴,婉菱不怎麼出門,她父親又寵愛女兒,捧在手心裡了,所以這性子啊,就嬌氣了不少。」
「我們簪纓世族的女兒自當如此。」許琦梧笑道,語氣裡帶著血脈中與生俱來的傲氣,又拍了拍顧婉菱的手,「閒時就多來宮裡陪陪本宮,見著這般如花的女兒,本宮也覺得年輕了不少呢。」
說完自阿靜姑姑捧著的托盤中取了一塊羊脂白玉,「這塊玉本宮收藏多年,都說玉養人,這玉啊就給我們婉菱拿著。」說著止住她施禮的動作,「就不講這些虛禮了,本宮見了你心中便很是喜愛。」
謝昀泓看了看身邊坐著的顧明珩,見他目光清澈,毫無情緒顯露在面上,不禁在心裡嘆了聲好定力,卻又覺心中難受。眼見著皇后這般明顯地為太子選女人,卻半分情緒不能泄出。
想著眼前又似浮現出他平日彈琴吟賦時的模樣,真當是君子疏狂,俯仰天地!
阿珩,這般居於東宮,困於狹小天地,你真的甘心嗎?又真的值得嗎?謝昀泓緩緩地垂下眼,突然心酸難抑。
「明珩。」聽見皇后的喚聲,顧明珩站起身,道了聲「兒臣在。」他姿容嚴整,神色恭敬。
「你入東宮以來,實在是難得歸家一次,這次母后就做主,留婉菱在東宮可好?」她視線落在顧明珩的身上,語氣雖是和緩帶著商量的意味,眼神卻過於凌厲了,帶著不容違抗。
沉默良久,顧明珩緩緩開口道,「全憑母后做主。」他的語氣如常,在旁人聽來全無異處。可一邊從開始便盯著地面發呆的陸承寧卻猛地抬起頭,一雙如墨點漆的眼直直落在顧明珩的身上,帶著疑惑。
「你在看什麼?」穆寒江見陸承寧的反應如此有些奇怪,靠過去小聲問道。
陸承寧沒有理會穆寒江,他專注地看著站在殿中央的顧明珩,眸中只有著這個人的存在。隨後他緩緩站起身,朝著顧明珩走了過去。
主座上的皇后也發現了陸承寧的動作,有些不悅地開口道,「太子?」語氣帶著警告。
陸承寧全然忽視了她的話,走到顧明珩的身邊拉起他的手,探究地看著他的眼睛,有些憂慮的模樣。
「阿珩?」他小聲地喊道。見顧明珩轉眼看著自己,眼裡便有了笑意。在看清了顧明珩的表情後,一瞬間皺了眉,「阿珩難過。」他很是擔憂地確定道,見顧明珩沒有回答,又重複了一遍,「阿珩難過。」阿珩為什麼難過?
穆寒江在一邊看著,聽見陸承寧問第二遍的時候,心裡直覺浮起一層疑慮。
「太子。」皇后突然開口,她明明和煦地笑著,卻是語氣淡漠,「明珩他並沒有難過,他的妹妹將要住進東宮,他自然是開心的。」
陸承寧身形突然緩緩動了動,他轉頭看著主位上的皇后,像是在分辨著她話中的意思。
殿內一時有些沉默,皇后對上陸承寧漆黑無光的雙眸,總覺得心中莫名地滲起了一陣寒氣,不覺握著顧婉菱的手用上了力。
這雙眼……這雙眼……和當年那人的眼睛真是一模一樣!
顧婉菱皺了皺眉,想要叫痛,卻忍住沒有開口。
「婉菱,這次入宮,最為重要的,便是討好皇后,知道嗎?」入宮之前,蕭芷蔚神色鄭重地說道,「你需要保持你的儀態風姿,偶爾露出些許小女兒的嬌態即可。」
「母親,可是我不想嫁入東宮,嫁給那個傻太子!」顧婉菱撒嬌著撲到蕭芷蔚的懷裡,嬌聲道。
「婉菱,我希望你得到的,可不是區區東宮的一個位置。日後太子登基,你就是他唯一的女人!」說著臉上揚起了得意的笑意,像是已經看到了那一天的到來,「那時,便是你鳳儀天下的時候。」
「真的嗎?我真的能當皇后嗎?」顧婉菱雙眸明亮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有些激動又很是怯怯忐忑,還帶著些害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