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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婦!」顧季彥狠狠地吐出兩個字,帶著厭惡,隨後一甩廣袖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走了兩步又停下來,背對著蕭芷蔚厲聲說道,「今日我就給你說清楚,明珩入了東宮,那麼之後任何一個入東宮的女子,下場都是一個死字。再者,你真以為陛下會容許顧氏獨霸東宮?或者,再讓蕭氏也來分一杯羹?可笑!若要我再聽到任何關於婉菱要入東宮的消息從你這兒流出來,你就直接回蘭陵吧。」
說完,像是失望又像是憎惡,顧季彥直接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外,門扇輕微地晃蕩著,有風雪相夾著自外面吹進來,帶著寒意。
蕭芷蔚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放在桌上的手緊緊地握成拳,塗著鮮艷丹蔻的長指甲直接刺破皮膚,鮮血溢了出來。她的神色可堪瘋狂,帶著難以抑制的恨意,蕭芷悠已經死了!憑什麼她的兒子可以入東宮,她的兄長能夠得到顧季彥的尊重?
「砰」的一聲,蕭芷蔚眼神沉黯的直接將手邊的茶杯掃落在地,茶盞碎成了殘片,泛著熱氣的茶水灑了一地。一時間,滿室沉寂。
東宮。
顧明珩用溫熱的棉布將陸承寧沾著墨痕的手細細擦乾淨,他寫字總是不小心會沾染到墨汁,偏他又有潔癖,若是不將墨跡擦淨,便會鬧一下午的情緒。
陸承寧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發現已經變得乾乾淨淨的了,於是很是開心的在顧明珩的身前揚了揚,隨後又轉身跑到書案前去了,一手捏著毛筆不知道在畫著什麼,神色極為認真。
顧明珩見他自己去玩了,便起身走到了窗下,那裡鄭老已經擺好了棋局。
「顧家阿九,煮壺茶吧。」鄭老捻著鬍子笑了起來,「可是早有耳聞,顧家九公子琴畫雙絕,又習得一手好茶道,今日老夫可是一飽口福了!」他說著還朝著顧明珩眨了眨眼睛,這表情一下子就把顧明珩逗笑了。
「這是學生的過失,沒在初次見面之時便讓先生嘗嘗學生的手藝。」顧明珩說著頓了頓,望了望外邊的天色,「其實如今也不晚,烹雪煮茶正是時候。」
接著緩聲念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紅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又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外面已在飄雪了。」
說完吩咐阿徵和阿羽去將雪水和一應器具拿過來。
「這麼連日下雪,邊關的將士又要受苦了!」沉默了一會兒,鄭儒遠看著窗外飄飛的雪花,有些擔憂地說道。他以為年紀已老,皮膚有些鬆弛,但是眼中的憂慮卻是那般沉重。
「先生憂國憂民。」顧明珩順著他的視線望去,聽見他的感嘆說道。
鄭儒遠輕笑了一聲,「談不上憂國憂民,只是這大雪久日未停,西狄必將再犯邊疆,搶奪糧食,又是鮮血染地,只苦了邊境的百姓。這燕雲六州,還要靠著顧家支撐啊。」
顧明珩沒有接話,恍惚看見了馬背上的西狄軍士高高地揚起了長刀,寒光凜人。
燕雲六州。
穆寒江騎著黑馬一路闖進將軍府的時候,四下的僕役都已經習慣了,只看了一眼便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黑馬前蹄高高躍起,長嘶聲傳了很遠,熱氣蒸騰起薄霧。穆寒江身形利落地翻身下馬,快步往著廳內走去,一邊走一邊喊,「大哥!二哥!小爺我剛宰了兩個西狄蠻子,算是通過考驗了吧?你們可是說好了要叫我攻城的那一招的!」
他身上穿著一件有些破的棉襖,隨意地扎著一根腰帶,外面不倫不類地罩了件獸皮縫製的夾襖,上面還沾著血跡。雖然皮膚有些黑,但眼睛卻是極為明亮的,此時一邊喊一邊往屋裡走,腳下的鹿皮靴踩地「蹬蹬」地響。
推開門,就看見穆寒瑛和穆寒逸兩人面前擺著一張地圖,正在商討著什麼。他們均年長穆寒江很多,一個十九,一個十五,已經是跟著父親穆德鈞上過戰場的人。因此見年僅十歲的幼弟甩著馬鞭風風火火地進來的時候,兩人眼裡都有些無奈。
「喲,阿江,竟然都沒有被西狄蠻子抓走讓我去贖回?真是可喜可賀啊!」二哥穆寒逸將地圖一卷,塞到了桌案下面,笑眯眯地說道。
果然就看見大咧咧斜坐在椅上的穆寒江得意洋洋地揚了揚下巴,「沒看看小爺我是誰,這燕雲六州誰沒有聽過小爺我的名字?」
說著一下子躍起來,馬鞭隨意地丟在一邊的桌上,有些焦急地湊過去問道,「大哥二哥,你們什麼時候教我攻城術啊?再過些日子你們都要走了,爹又不住我到處跑,那時候我去哪裡找你們?」
因為穆寒江才十歲,性子又野,因此穆將軍從來沒批准過他上戰場,就怕他一個衝動就出了岔子。
「又沒說不教你,急個什麼?」穆寒逸提著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直接踹了穆寒江一腳。常年習武讓他的身形很是魁梧,一雙眼似笑非笑地看著上竄下跳的弟弟,「離隊伍開拔尚有幾日,這幾日夠了,就你那水平,給你點淺顯的你就得想大半年。」
這次穆寒江沒有反駁二哥的話,笑嘻嘻地湊過去,「二哥,要不你去給爹說說,你們這次走也帶上我唄?」見穆寒逸端著茶杯不理他,就又蹭到大哥穆寒瑛的邊上,眼神亮亮的帶著討好。
「我說穆寒江,你是傻了吧?別人是怕上戰場,你倒是好,趕著去送死是吧?」說著一個茶杯給穆寒江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