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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可是有所鑽研?」顧明珩見鶴翁的神色,便知道自己沒有猜錯。那日在逐鹿山的茅屋中,顧明珩便見桌上上擺放著《天工格物·礦書》,紙質有些起毛,想來便是時常翻閱的原因。因此此次臨行前,顧明珩才詢問鶴翁可要一同前往。
「你眼力好!」鶴翁笑得很是歡悅,他怎不明白顧明珩的心思?於是很是驕傲地答道,「我雖不是專精,但是也研究了數年,就是沒有實地操作過。如今顧九你給老夫提供了這麼一個地方,還真是正合老夫心意啊!」
說著便朝著礦井的方向走去,腳步穩健,全然不見年過古稀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再次被虐的作者君……TT
含淚握爪,蒼天啊——求不抽!
(其實我應該慶幸,今晚我最終還是登進了後台把這一章發出來了……==無力吐槽了都)
抱抱大家~麼麼噠~\(^o^)/~
☆、第四十九章
御書房。
鎏金龍紋八寶鏤空香鼎吞吐著龍涎香的煙霧,層層地擴散開來,填充了空氣的每一絲縫隙。明黃的大帳一幅一幅高高垂下,其上繡著山海紋章與龍圖騰,厚重的天家之氣若撲面而來。角落的山水掛屏以紫檀為框,嵌有玉石點翠,偶有日光掠影,反射出璀璨光點,如夢似幻。
御案之上放著數本杏黃色的奏摺,此時正有些凌亂地被放置在一側。陸澤章將最新的一份奏摺合上,只覺心下沉重,情緒複雜的竟是連他自己都分辨不清了。
賜死唐賢隆後,陸承寧一路趕到淮州州牧府,當即革了孫德義州牧一職,近乎雷厲風行地將兩州主要官員大規模調任罷免,啟用清流,一時惠、淮二州風氣一改,百姓稱道,民望極高。
東宮太子的事跡竟然都已經傳到了雍京——若說這後面沒有人的推動,陸澤章必是不信的,只是不知這是顧明珩的手段還是其他人的助力。
而手上正看著的這一分,便是陸承寧親筆上書,請允回京的摺子。
不管是朝中官員,還是陸澤章本人,都沒有想到陸承寧此行竟是將三公在江南的勢力摘除了個乾淨,令得三公毫無反擊之力。如此動作凌厲精準,根本看不出是一弱冠少年的手段行事。
如今朝中支持東宮的勢力急速擴大,部分中立派也都顯現出了傾向於東宮的意思。隨著三公勢力的急速縮水,他們的影響力正在不斷地減輕。
一時之間,眾人似乎想到二十年前,陸澤章一身染血登上天下帝位時的模樣。父子二人,在這方面真是何其相似!
將杏黃的奏摺放下,陸澤章背靠在龍椅上,抬起手捏了捏眉心,顯得有些疲憊。
「陛下,可要傳膳了?」姜余站在角落,見陸澤章閒了下來,便小聲地提醒道。如今已是過了午時許久,陸澤章卻像是忘記了用膳一事般,神色複雜地將近月來所有關於太子此行的奏摺都看了一遍。
「姜余,你跟隨朕也這麼多年了。」陸澤章像是感嘆一般,半睜著眼看著頭頂的匾額,上書「海晏河清」四字,還是當年他年少氣盛時的御筆,此時看來,卻是有些陌生了。
心已經老了嗎?
「稟陛下,奴才已經跟隨您三十年了。」他的腰依舊恭敬地彎著,像是從未直起身一般,顯得很是謙卑。他話中毫無得意之色,亦無感嘆,更多的是懷念。
他自小便被安排到當時還是五皇子的陸澤章身旁服侍,跟隨他出宮建府,最後又入了正宮廷之中,看著自己的主子登基上位——光陰催人老啊。
殿中沉默了許久後,才傳來陸澤章的低語,「你說如今的太子,如何?」他似在詢問,卻又像自己的心中早有答案一般。手指不斷撥弄著祖母綠扳指,顯得有些神色不屬。
姜余沒有抬眼,保持著原本的姿勢回答到,「殿下如今已在成長,他必定會是一位好的君王。」不偏不倚。
「好的君王?」陸澤章重複著這句話,突然嗤笑出來,「若是昔日太子哥哥登基,必定也是一位好的君王吧?」話間卻是帶上了諷刺。
前太子陸澤乾,天資慧敏,風姿卓越,卻有失德。他為正宮皇后之嫡長,血脈純華,然而他曾被先皇怒斥「難以被德以施於天下人」。
最後被陸澤章斬於劍下,血濺含元金殿。
「朕一直都忘不了太子哥哥臨死之前的雙眼,沒有怨憤,更多的竟然是報復的快意。朕至今都想不明白,太子哥哥到底為何會有這般的眼神。」他徐徐地說著,眼前像是浮現出含元殿的玉階之上,先太子陸澤乾的神態。
那時他執著長劍懸在他的心口上方,毫無顫抖與遲疑。陸澤乾躺在地上,有無數的鮮血從腹部的傷口流出,染紅了整個玉階,有如血河蜿蜒。他卻雙眼滿是笑意地看著自己,動了嘴唇,無聲地說了兩個字——迦葉。
迦葉……
姜余沉默著沒有作聲,他看著地面上略有浮動的陰影,眼神逐漸變深。
淮州。
四人圍坐的桌上放著厚厚的幾本帳本,穆寒江很是艱難地翻看完,最後猛地拍了桌子,「這麼明目張胆搶錢的感覺真是爽快!」他嘴角大大地咧開,看著帳本就像是看到了真金白銀一般,雙眼都在放光。
一旁的謝昀泓斜睨了他一眼,嘆著氣翻著帳冊的紙頁,眼底卻溢滿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