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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過謝昀泓的側顔,極快地又收回視線——膽怯也好,懼怕也好,每每話到了嘴邊,卻又不敢出口,只擔心那只是出現在自己的夢中,說出口了便來友人也不得做。
阿泓,你可知道,我穆寒江願意許你一生一世,永無悔意。
御書房。
窗外的日光像是永遠也照不進這宮殿之中,這裡是大雍的權力中心,歷代君主都曾經在這裡批閱奏摺,決定天下大事,生殺榮辱。但是此處卻終年泛著隱隱的陰冷,不管點上多少的琉璃燈,都驅不走無處不在的陰影。
陸承寧站在御案一側,面無表情的模樣略顯沉默。他仔細地聽著顧相與謝相關於減免賦稅的商討,遇到不甚明了的地方便記在心裡,等到結束時再開口詢問,態度很是謙遜。
議事結束的時候,已經近午時了。謝相曾經是皇子伴讀,而顧相亦是與幾人自小便相識的,恰逢安王也在御書房中,幾人便坐下來聊到了當年的往事。說到興致甚高之處,還會相互嘲笑對方幼時的斑斑劣跡。
雖然如今已是君臣有別,但是多年的情意尚在,言語中也多了幾分親近。
沒有得到吩咐,陸承寧也不能離開,便站在原地將之前聽見的信息都一一琢磨清楚。他並非天賦異稟,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到如今的程度,也是下了很大心力的。
耳邊不斷傳來陸澤章四人的說笑,他卻像是隔絕了所有聲響一般,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維之中。
「承寧?」聽見有人在喚自己的名字,陸承寧回過神來,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神色卻是極為鎮靜的,絲毫看不出之前游神的痕跡。
「你皇叔提議今年的秋獵由你主持,你看如何?」陸澤章朝著他招了招手,眉眼俱是帶著笑意,可見今日心情甚好。
陸承寧穩步走了過去,雙手平舉,玄色冕服的寬袖輕晃,他的聲音極為清晰,「但憑父皇吩咐,兒臣自當從命。」
自古便有君王四獵,分別稱作春搜、夏苗、秋獮、冬狩,而大雍沿襲田獵做禮儀。
大雍開國帝王自逐鹿山起兵,後登基稱帝,每到秋日便要舉行秋獵大典,合以練兵。他曾言,「有人謂朕秋日行圍,勞苦軍士,不知承平日久,豈可遂忘武備!軍旅數興,師武臣力,克底有功,此皆勤於訓練之故也。」
自此,大雍歷代君主都有了秋日行圍的傳統,由此宣武尚兵,揚以軍威。
只是不知道安王此舉,到底是何意。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了的作者君……】
掩面,為了不斷更,我還是默默去存稿吧……
但是卡情節卡對話每一個字都卡到底是要怎麼破TT
嗚嗚我去寫文——
☆、第六十四章
「秋獵?」顧明珩為他整理衣襟的手一頓,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向陸承寧,「如今不過七月中旬,秋獵的開獵之日應當是在九月下旬吧?」一邊將他腰上的錦帶系好,顧明珩一邊思忖著說道。
上一世他沒有參加過三年一次的帝王行獵,那時陸承寧尚無儲君之實,而他雖是男子,但是卻占了太子妃的名頭,也不便於獨自前去。
「主持秋獵之事倒不難,畢竟禮部都有完善的章程,只需統籌便可。」陸承寧點了點頭,雙手微抬,任顧明珩為自己換上寢衣。
稍微垂眸,就能看見他黑如鴉羽的鬢髮,因已經入夜,他的發上只用了一根通體瑩潤的玉簪將帶著濕氣的長髮松松挽起,發梢輕晃,卻要比平日多了幾分隨興與自然。
他並沒有其他世家公子的喜好——用濃濃的薰香熏發,但是卻自有一種純然的味道。
「阿珩。」突然聽見陸承寧在叫自己的名字,顧明珩直起身看著他,略帶疑惑地「嗯」了一聲。他的面龐瑩白,眉宇舒展的模樣很是寧淡。
「今日御書房中,父皇向我提及納妃之事。」話音未落,就感覺顧明珩的手一頓,神色微變。
陸承寧見了他的神色嘆息了一聲,伸手將他攬進自己的懷中,用下頜輕輕地磨蹭著他的發頂,「阿珩可是不相信我?」
「沒有……」顧明珩下意識地反駁道,但是吐出兩個字又愣住了——自己心底其實是有些不相信的吧?雖然知道他心中有自己,但是卻不相信他會冒著絕嗣的風險一生只有自己一個人。
再者,這裡是皇家,而他是今上唯一的嫡子。就算他願意為自己絕嗣,天下人也不願。
顧明珩止住了聲,沒有再開口,他倚在陸承寧的懷裡,感覺著寢衣絲質的表面光滑卻帶又著涼意。而細聽,還能感覺到陸承寧熟悉的心跳聲。
「我拒絕了。」陸承寧一手輕輕拍撫著他的脊背,感覺手下的肌膚逐漸地鬆緩下來,話里也帶上了笑意,「雖然我以前未曾明言說與阿珩聽,以為阿珩明白我的心思,卻沒想到阿珩卻這般不相信我。」
打斷顧明珩想要開口的話,陸承寧直直地注視著他的雙眼,「阿珩可願信我?」
顧明珩點了點頭,「願。」我不信你,還能信誰呢?
「以我陸承寧之名對天發誓,此生此世,唯顧明珩一人。」他的雙眸深如遠夜,定定地看著顧明珩的眼,「絕嗣也好,無後也罷,甚至祖宗責罰,天下人口誅筆伐,我都願意一力承擔。」
說完,他傾身在顧明珩的眉心落下了親吻,帶著安撫,「所以阿珩永遠都不要擔心,我的懷中會有其他的人。」